崇祯七年秋,登莱的海风已褪去夏日的湿热,带着几分干爽的凉意。胶州湾码头的货栈里,工人们正忙着将刚从南洋运来的香料分装入库,远处的海面上,几艘水师战船正按例巡航,桅杆上的“登”字旗在风中舒展——自海贸版图扩张、水师扩军后,登莱已许久未遇战事,连空气里都透着几分安稳的气息。
这份安稳,却在九月十二日的午后被一封急报彻底打破。
一匹快马从登莱府衙方向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驿卒浑身是汗,马鞭甩得噼啪作响,直奔码头的水师驻地。正在检查战船火炮的郑海闻声抬头,见驿卒翻身落马时险些栽倒,连忙上前扶住:“出什么事了?如此慌张!”
驿卒喘着粗气,从怀中掏出一封封漆火印的文书,双手递向郑海:“郑将军!府衙急报!朝廷八百里加急,大同、宣府告急,后金大军入塞了!王大人让您立刻回府议事!”
“后金入塞?”郑海心中一沉,接过文书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他虽常年驻守海防,却也深知后金的威胁——自崇祯二年皇太极首次绕长城入塞以来,后金大军便如悬在大明北疆的利剑,随时可能南下。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次来得如此突然,且直扑宣府、大同这两处重镇。
郑海不敢耽搁,立刻让人备马,快马加鞭赶往登莱府衙。刚到府衙门口,便见李虎带着几名陆军将领匆匆赶来——李虎自去年率部肃清登莱周边匪患后,便负责训练陆军,如今麾下已有五万步兵,装备了改良火铳和小型火炮,是登莱除水师外的另一支主力。
“郑兄,可知朝廷急报是何事?”李虎快步上前,眉头紧锁。他刚从城外军营赶来,只听闻府衙传召,却不知缘由。
郑海将驿卒的话简要复述,话音未落,便见府衙的门吏快步迎出:“二位将军,王大人已在议事厅等候,快请进!”
两人并肩走入府衙,穿过回廊时,便听到议事厅内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推门而入,只见王巢正站在案前,手中捏着那份来自朝廷的急报,脸色凝重如铁。案上还摊着一张北疆舆图,宣府、大同的位置被红笔圈出,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几行小字——那是急报中提及的后金兵力与进攻路线。
“大人!”郑海与李虎齐声躬身行礼。
王巢抬眸,将急报递给两人,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沉重:“你们自己看。崇祯七年九月初五,皇太极亲率五万后金大军,绕开山海关,从独石口突破长城,直扑宣府、大同。如今宣府外城已被攻破,大同被围,两地守将接连上书求援,崇祯陛下下旨,令登莱即刻出兵勤王。”
郑海接过急报,快速浏览。急报中写道,后金大军此次来势汹汹,不仅有骑兵,还携带了攻城用的红衣大炮,宣府守将曹文诏率部死战,却因兵力不足、粮草短缺,已接连丢失三座卫所;大同总兵姜镶被困城中,粮道被断,若十日之内无援兵抵达,大同恐难坚守。
“皇太极这是想重演崇祯二年的旧事!”李虎看得咬牙切齿,拳头重重砸在案上,“当年他绕长城入塞,劫掠京畿,如今又攻宣府、大同,分明是想打通南下的通道,威胁朝廷腹地!”
王巢走到舆图前,手指落在宣府与大同之间的官道上:“宣府、大同是北疆门户,一旦失守,后金大军便可长驱直入,进逼北京。朝廷虽有援军前往,但若登莱不出兵,仅凭现有兵力,恐怕难以抵挡后金的攻势。只是……”
他话锋一顿,目光扫过厅内众人——除了郑海、李虎,沈文、赵老栓等文官也已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等着他拿主意。
“只是登莱的兵力需分守两处。”王巢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审慎,“水师十万,需守护渤海、黄海、南洋的贸易航线,若抽调过多,恐遭荷兰、西班牙或倭寇趁机袭扰,断了海贸命脉;陆军五万,虽已训练成型,但多驻守登莱周边州县,若尽数调走,登莱本土防御空虚。你们说说,此次勤王,该出兵多少?”
话音刚落,李虎便率先开口:“大人!末将愿率三万陆军前往!大同、宣府乃北疆重镇,绝不能落入后金之手!三万兵力,配上改良火铳和火炮,足以支援大同守军,与后金一战!”他麾下的陆军将士多是山东本地人,对后金的侵扰早有愤慨,此刻听闻要勤王,个个眼中都透着战意。
郑海却皱起眉头,提出不同意见:“李将军,三万兵力太多了。登莱陆军总计才五万,抽调三万,剩余两万难以守住周边州县。且从登莱到大同,路途千里,需穿越山东、直隶,粮草运输也是难题——若粮草供应不上,援军到了大同也是强弩之末。依我看,抽调一万五千陆军即可,再从水师抽调五千水兵,组成两万援军,由李将军率领前往,既能支援前线,也能保留登莱的防御力量。”
“一万五千太少了!”李虎立刻反驳,“后金大军五万,大同守军不过两万,一万五千援军加上守军,也才三万五千人,兵力仍处劣势。若不能形成兵力优势,如何能击退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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