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四年十一月,登莱的寒风已带着几分凛冽,总学堂教室的窗棂上蒙着一层薄霜。周远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二十余名身着长衫的秀才,眉头却拧成了疙瘩——这些秀才是半个月前从各州县招募来的,本想让他们凭借扎实的学识助力分学堂教学,可如今却成了“烫手的山芋”。
“李秀才,昨日我去莱阳县分学堂视察,见你教流民孩童识字时,只让他们照着课本念,连字的意思都不解释,这是为何?”周远的声音带着几分严厉,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面白无须的秀才身上。
李秀才慢悠悠地站起身,嘴角带着几分不屑:“周先生,那些流民孩童皆是泥腿子出身,能认得几个字已是造化,何必费口舌讲什么意思?他们将来还不是要种地、打渔,学再多也无用。”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秀才也纷纷附和。张秀才说道:“是啊,咱们十年寒窗苦读,本是要考科举、入仕途,如今却来教这些‘野孩子’,已是屈才。若不是府衙给的俸禄还过得去,我早就告辞了。”
周远气得脸色发白,却又不知如何反驳——这些秀才自视甚高,打心底里轻视流民孩童,教学敷衍了事,有的甚至还会故意刁难孩子,让分学堂的教学效果大打折扣。他知道,若不改变这些秀才的观念,普及教育的事怕是要半途而废。
无奈之下,周远只好把这事告诉了王巢。王巢听后,并没有立刻发怒,而是沉思片刻,说道:“这些秀才自幼读圣贤书,却不知‘民为根本’的道理,只知闭门造车,难怪会有这般偏见。咱们得让他们亲眼看看,流民孩童并非‘无用之人’,新政下的登莱也早已不是他们印象中的模样。”
第二天一早,王巢便让人通知所有任教的秀才,下午在府衙门口集合,要带他们去两个地方“开开眼界”。秀才们虽满心疑惑,却也不敢违抗,只能按时前来。
王巢骑着马,带着秀才们先来到了莱阳县的军田。此时正是冬小麦出苗的时节,一望无际的田地里,数百名流民正忙着给麦苗浇水、施肥。他们穿着整齐的布衣,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愁苦,取而代之的是专注与期待。田埂上,几个孩童正帮着大人递水、捡杂草,其中还有几个是莱阳县分学堂的学生。
“李秀才,你看那几个孩子,”王巢指着田埂上的孩童,对身边的李秀才说道,“他们便是你口中的‘泥腿子’孩童,白天在学堂读书,放学后就来田里帮大人干活。前几日我问他们将来想做什么,他们说要学好识字算数,将来帮村里算收成、记账目,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李秀才顺着王巢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拿着一个用树枝做的“笔”,在田埂上写着“麦”“田”等简化字,旁边几个孩子围在一起,认真地跟着念。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他原以为流民孩童都是顽劣不堪、不愿读书的,却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好学。
王巢又带着秀才们走到一位正在浇水的流民身边,问道:“老丈,今年的麦苗长势如何?比起去年,收成能增加多少?”
老丈放下水桶,笑着说道:“托大人的福,今年的麦苗比去年壮实多了!府衙不仅给咱们分了田,还派了农师来教咱们种庄稼,今年的收成最少能增加三成!我家小子在分学堂读书,学会了算数,还帮我算了算,今年除去赋税,能多存两石粮食呢!”
秀才们听着老丈的话,脸上的不屑渐渐褪去。张秀才低声对身边的同伴说道:“我原以为流民都是好吃懒做之辈,却没想到他们也这般勤劳,还能靠自己的双手过日子。”
离开军田后,王巢又带着秀才们来到了军工坊。刚走到坊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和工匠们的吆喝声。走进坊内,只见数十名工匠正忙着打造燧发枪和火炮,有的在熔铁,有的在锻造枪管,有的在组装零件,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军工坊的总工匠陈铁迎了上来,给王巢行了个礼,然后笑着给秀才们介绍:“各位先生,这是咱们刚打造的燧发枪,比之前的型号更轻便,射程也更远;那边是正在组装的火炮,威力比之前大了三成,再过几日就能送到军队去了。”
秀才们看着眼前这些精良的武器,都露出了震撼的表情。李秀才忍不住问道:“陈师傅,打造这些武器的工匠,都是哪里来的?”
陈铁笑着说道:“有一半是本地的铁匠,还有一半是流民——他们中有的以前就是工匠,有的是来了之后跟着学的。你看那个正在锻造枪管的小伙子,他以前是陕西的流民,刚来的时候连打铁都不会,现在已经能独立打造枪管了,而且手艺还不错呢!”
秀才们顺着陈铁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小伙子,正抡着大锤,精准地砸在烧红的铁坯上,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陈铁继续说道:“这些流民只要给他们机会,就能学会本事,为登莱出力。就像分学堂的孩童,只要好好教,将来也能成为有用之才,说不定还能比咱们这些人更有出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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