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正月初二,清风寨外的空地上已无除夕之夜的喧嚣,取而代之的是士兵们忙碌的身影。积雪被踩成坚实的冰壳,踩上去发出“咯吱”的脆响,远处的山林间,几支小队正扛着铁锹与木板往不同方向进发——王巢已下令全军出动,彻底清理永平、滦州、迁安三地的战场遗迹。
“公子,各队都已出发,赵将军带着步兵营去了落马坡,李将军去了红石山,我让人把伤兵营的药材都清点好了。”陈武踩着积雪走来,身上的棉甲沾着细碎的雪沫,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账簿,“这是初步统计的缴获清单,您过目。”
王巢接过账簿,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战马四百二十三匹、弯刀七百一十六柄、弓三百二十四张、箭九千余支、粮食八千七百石、金银共计一千三百余两,还有各色绸缎、布料等杂物若干。他眉头微蹙:“金银财物单独列出来,战马和武器分拨到各营,粮食除了留足三个月的军粮,其余的分发给周边百姓。”
“是。”陈武应道,又补充道,“还有些从鞑子营帐里搜出的文书,大多是军情通报,已经让识字的弟兄整理好了。”
“很好。”王巢点头,目光望向遵化方向,“伤亡统计出来了吗?”
提到伤亡,陈武的声音低沉了些:“弟兄们阵亡两百一十三人,重伤八十七人,轻伤一百五十六人。百姓那边说,还有些帮咱们引路、设陷阱的乡亲,在鞑子撤军时被报复杀害了,具体人数还在统计。”
王巢沉默片刻,抬手按住陈武的肩膀:“阵亡弟兄的遗体一定要好好掩埋,立上木碑,把姓名、籍贯都刻清楚,将来咱们打下盛京,再把他们的英灵接回家。重伤员留在伤兵营悉心照料,轻伤员伤愈后立刻归队。至于遇害的乡亲,从缴获的财物里拿出一部分,给他们的家人送去抚恤金。”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李虎带着几名骑兵疾驰而来,脸上满是凝重:“公子,红石山的战场清理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些弟兄的遗体被鞑子砍得面目全非,实在认不出是谁。”
王巢的心猛地一沉,快步翻身上马:“带我去看看。”
半个时辰后,红石山的山谷里,数十名士兵正小心翼翼地收敛遗体。雪地上,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凝固成冰,许多遗体蜷缩着,身上的伤口还残留着刀劈箭射的痕迹,有的手中还紧紧攥着断裂的武器。看到王巢到来,士兵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低下头,眼中满是悲痛。
“找块向阳的坡地,挖一个大墓,把弟兄们合葬在一起。”王巢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蹲下身,轻轻拂去一具遗体脸上的积雪——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稚气,胸前有一道深深的刀伤,“在墓碑上刻‘大明抗金英烈之墓’,再把所有能辨认的姓名都刻上去,认不出的,就统一刻‘无名英烈’。”
“喏!”士兵们齐声应道,声音哽咽。
李虎站在一旁,红着眼眶道:“公子,这些弟兄都是跟着您从登州出来的,没想到……”
“他们没有白死。”王巢站起身,目光扫过山谷,“他们用命守住了永平府的百姓,守住了咱们的土地,这笔账,将来定要让鞑子加倍偿还。”他转身对李虎道,“加快清理速度,天黑前必须安葬好所有弟兄,不能让他们在雪地里受冻。”
离开红石山时,夕阳已西斜。王巢没有回清风寨,而是径直去了伤兵营。帐篷里,几名郎中正在给伤员换药,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一名断了腿的士兵看到王巢进来,挣扎着想要起身,被王巢按住:“躺着别动,好好养伤。”
“公子,我还能打仗!”那士兵急道,眼中满是急切,“我还能帮着搬武器、设陷阱!”
王巢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糕点:“先养好伤,将来有的是仗打。等你伤好了,我让你去骑兵营,给李将军当副手。”
那士兵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多谢公子!我一定好好养伤!”
在伤兵营待了近一个时辰,王巢逐一查看了伤员的情况,又叮嘱郎中务必用好药,才起身返回清风寨。此时寨内已是灯火通明,陈武正带着人在空地上分拣财物,金银被装在几个大木箱里,泛着冷光;绸缎和布料则堆成小山,旁边站着几名百姓,正帮忙清点数量。
“公子,您回来了。”陈武迎上来,递过一杯热茶,“金银总共是一千三百六十二两,绸缎八十七匹,布料两百余匹。按照您的吩咐,一半封存,一半留作军饷和补给。”
王巢接过茶杯,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封存的部分仔细登记,贴上封条,派专人看守,等朝廷的人来了再上交。留用的部分,先给弟兄们发一个月的军饷,剩下的用来购买药材和打造武器。”他顿了顿,补充道,“给铁匠们也发些补贴,他们这段时间辛苦了。”
陈武一一记下,又指着旁边的几名百姓道:“这些乡亲是附近村落的里正,说想帮咱们把物资运到各村分发,还说要帮咱们修补寨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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