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十月十三日的清晨,一场突如其来的寒风席卷了蓬莱,将码头边的杨柳枝吹得噼啪作响。总兵府书房内,王巢正对着一幅新绘制的南洋海图沉思,指尖在“爪哇岛”的标记上反复摩挲——按照计划,第三次远航船队返程后,便要派出斥候快船探寻这片盛产香料与黄金的海域。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惊雷般划破晨雾,从城门方向一路疾驰而来,最终在总兵府门前猛地停住。马背上的骑士身着朝廷驿站的青色号服,浑身沾满尘土与血污,缰绳尚未勒稳,便跌跌撞撞地滚下马鞍,手中高举着一封插着三根鸡毛的军报,嘶哑的呼喊声穿透了府门:“急报!北境急报!京师危殆!”
府外的亲兵见状,立刻神色凝重地接过军报,一路小跑直奔书房。正在整理账目的沈文刚踏出回廊,便与亲兵撞了个满怀,见那军报上的鸡毛与“十万火急”的封条,脸色瞬间煞白,连账本掉在地上都未察觉,转身跟着亲兵冲进书房:“公子!北境急报!”
王巢猛地抬头,目光落在那封染着风尘的军报上。自天启七年崇祯帝即位、魏忠贤倒台后,北境虽时有摩擦,却从未有过如此紧急的军报。他快步上前接过军报,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撕开封条的瞬间,一张字迹潦草却透着绝望的信纸滑落出来。
“皇太极亲率八旗劲旅十万,绕喜峰口破关而入,连下遵化、永平三城,兵锋直逼京师!”王巢逐字念出,声音随着内容推进愈发沉重,“朝廷诏令天下兵马即刻勤王,逾期不至者,以通敌论处……”
最后一个字落下,书房内瞬间陷入死寂。窗外的寒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着信纸边角微微颤抖,却吹不散满室的凝重。沈文捡起地上的账本,手指冰凉——后金铁骑的凶悍早已传遍天下,当年萨尔浒一战,明军精锐尽失,如今皇太极亲征,又绕开了袁崇焕苦心经营的关宁防线,京师危在旦夕。
“传我命令,立刻召集陈武、赵三、周先生、李铁头议事,一刻钟后,议事厅集合!”王巢将信纸拍在案上,玄色劲装的衣摆在气流中扫过,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喏!”沈文应声而去,脚步虽急,却异常沉稳——他知道,此刻任何慌乱都无济于事,唯有尽快集结核心骨干,才能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局。
一刻钟后,议事厅内灯火通明。陆军统领陈武、水师统领赵三、讲武堂周先生、铁匠坊李铁头已悉数到场,四人神色各异,却都带着相同的凝重。陈武手握腰间佩刀,指节发白;赵三眉头紧锁,目光不断扫过门口;周先生抚须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复杂;李铁头则攥紧了拳头,脸上满是焦灼。
王巢将急报推到众人面前,沉声道:“诸位都看看吧。皇太极绕关而入,京师告急,朝廷要我们勤王。”
陈武率先拿起急报,飞快扫过内容,猛地一拍桌子:“岂有此理!喜峰口守军是吃干饭的吗?十万大军入关,竟无半点阻拦!”
赵三接过急报,看完后脸色愈发难看:“喜峰口地势险要,本是易守难攻之地,怕是守军早已溃散。后金铁骑速度极快,不出十日便能兵临京师城下,咱们就算立刻出兵,赶到时怕是也晚了!”
周先生拿起急报,反复看了三遍,长叹一声:“老夫早劝过袁崇焕,要严防后金绕路入关,可惜……可惜他终究没能护住这北境防线。”
“护住防线?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了。”王巢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与痛心,“崇祯这是自毁长城!刚即位就罢了袁崇焕的官,撤了关宁防线的主将,这下好了,群龙无首,才给了皇太极可乘之机,真是引狼入室!”
这话一出,议事厅内瞬间陷入更深的沉默。众人虽久在登州,却也听闻了朝堂变故——崇祯帝登基后,虽迅速铲除了魏忠贤阉党,却也对边关大将猜忌深重,袁崇焕作为守辽重臣,竟因“擅杀毛文龙”等罪名被革职查办,如今关宁军群龙无首,后金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长驱直入。
陈武握紧了佩刀,沉声道:“公子,话虽如此,但勤王乃是朝廷诏令,若拒不奉诏,怕是会被安上通敌的罪名。到时候朝廷派大军来剿,咱们腹背受敌,处境更难。”
“我知道。”王巢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校场上正在训练的士兵,他们手中的燧发枪在晨光中闪着寒光,“可这勤王之路,凶险万分。后金铁骑纵横北境多年,明军屡战屡败,咱们登州卫虽有一万五千兵力,却多是新募之兵,训练不足三月,贸然北上,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赵三站起身,拱手道:“公子,水师战船虽能走海路北上,但渤海湾此时已近结冰期,战船难以航行;陆路前往京师,需经过沧州、天津等地,如今后金游骑四处劫掠,沿途早已混乱不堪,粮草补给都成问题。”
“更重要的是,咱们一走,登州怎么办?”李铁头瓮声瓮气地说道,“铁匠坊刚能实现武器自给,火药坊的硫磺还剩大半,若是咱们离开,倭寇或荷兰人趁机来袭,辛苦创下的基业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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