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暮秋的蓬莱港已见不到多少渔船的影子,唯有船坞里依旧热火朝天。五艘庞大的漕船并排停泊在泊位上,船身的旧漆已被打磨干净,露出深褐色的实木纹理,数十名工匠正踩着脚手架,用粗大的铁链将熟铁板固定在船舷上,叮当的敲击声与海浪的拍岸声交织在一起,震得空气都微微发颤。
王巢站在码头的石阶上,身旁的老陈正拿着图纸讲解改装细节:“公子,这五艘漕船原是运粮的,船身宽大,吃水深稳,正好改造成商船。我们已将前舱的粮仓拆了,改造成三个独立货舱,每个货舱都铺了三层油纸防潮,还加了木隔板,能分层堆放丝绸与瓷器。”
他指着船舷上刚钉好的铁板:“船身两侧各加了一寸厚的熟铁板,能防倭寇的火枪射击;船尾加了两个备用舵,万一主舵坏了也能应急。只是货舱多了,船速怕是要比原来慢上三成。”
王巢登上其中一艘漕船,脚下的甲板厚实稳固,踩上去没有丝毫晃动。他走进改造后的货舱,只见木隔板将空间分割得整整齐齐,顶部还开了透气窗,阳光从窗口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木屑。“慢些无妨,安全第一。”他拍了拍舱壁,“货舱之间的隔板要加牢,再备些木板与钉子,万一遇到风浪,能及时加固货物。”
走到船舷边,他看着工匠们安装火炮基座,又补充道:“每艘船配两门小型佛郎机炮,分别架在船首与船尾,炮口要能灵活转向;再安排四名火枪兵,配改良燧发枪,守在船舷的了望塔旁,一旦发现可疑船只,立刻示警。”
老陈立刻应声:“公子放心,火炮基座今晚就能安好,火枪兵的位置也留出来了,了望塔加了护栏,站在上面能看清三里内的动静。”他从事船运一辈子,深知海上航行的凶险,王巢的这些安排,可谓把安全做到了极致。
此时,沈文带着几名账房先生匆匆走来,手里捧着货物清单:“公子,青州的丝绸已运到两千匹,苏州的青花瓷送来了五百件样品,福建的茶叶也备好了一千斤,都存放在码头的仓库里,只等商船改装好就能装船。”他指着清单上的数字,“按每艘船的载货量算,五艘船正好能装下这批货物,丝绸放上层,瓷器放中层,茶叶放底层,压舱又防潮。”
王巢点点头,目光扫过港口另一侧的水师战船——十五艘福船整齐排列,帆已收起,甲板上的将士们正忙着擦拭火炮,检查绳索。“护航编队的事,周海安排得怎么样了?”他问道。
话音刚落,周海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身上的甲胄还带着海风的湿气:“公子,护航编队已选定!就用第一队和第三队的福船,这两队是水师里训练最久的,操炮手平均三息就能完成一次装填,斥候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水手,熟悉渤海至长崎的航线。”
他递上编队名单,上面清晰地写着:护航编队由两艘改造福船组成,主舰“威远号”由第一队统领赵三指挥,配备佛郎机炮二十门,水手两百人;副舰“靖海号”由第三队统领阿水指挥,配备佛郎机炮十八门,水手一百八十人。两队都参加过此前的倭寇侦查任务,曾在渤海湾驱走过小股海盗。
“赵三沉稳,阿水机灵,这两人搭档正好。”王巢看着名单,满意地点头,“编队里再加一艘斥候快船,提前半日出发探路,遇到危险立刻发信号弹——红色代表有倭寇,黄色代表需避风,白色代表安全。”
周海立刻补充:“信号弹已备足,每艘船都配了三名了望手,轮班值守;船上还带了十天的干粮与淡水,就算遇到风浪耽误行程,也能支撑到下一个港湾。”他深知首次海贸的重要性,半点不敢马虎,光是编队的物资清单,就核对了三遍。
商船改装与护航编队的事都有了眉目,航行路线的制定成了最后一道关键。王巢回到总兵府,将系统地图与从老兵手中购得的海图铺在案上,两者相互对照,用不同颜色的炭笔做着标记。系统地图上,渤海湾至日本长崎的航线被标注得一清二楚,哪里有暗礁,哪里有浅滩,哪里是海盗常出没的区域,都用红色虚线标出;而安全的避风港与补给点,则用绿色圆圈标注,比旧海图详细了不止一倍。
“从蓬莱港出发,先向东南航行,绕过成山角的暗礁区,再转向东偏北,直奔朝鲜半岛西侧的济州岛。”王巢用炭笔在海图上画出第一条航线,“济州岛有咱们的联络点,能补充淡水与蔬菜,还能打探最新的倭寇动向——上个月有股倭寇在济州岛附近劫掠,必须避开。”
他顿了顿,笔尖转向日本方向:“从济州岛出发,向东南航行至对马岛,这里是倭寇的老巢之一,但咱们走外海航线,距离对马岛三十里开外,他们的快船追不上;过了对马岛,再向西南转向,就能直达长崎港,这条路线避开了所有已知的海盗据点,且沿途有三个安全港湾,就算遇到风暴也能避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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