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长安,本该是牡丹盛放的时节,紫宸殿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凉意。苏合香捧着刚调制好的“兰香”香丸踏入殿内时,正撞见唐玄宗将奏折重重摔在案上,青瓷笔洗滚落,墨汁泼洒在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晕开一片暗沉的痕迹。
“陛下息怒。”高力士连忙上前收拾,眼神示意苏合香暂退。苏合香却没动,她将香丸放在鎏金香炉旁,轻声道:“陛下,此乃‘兰香’,取终南幽兰之蕊制成,可静心宁神。”
唐玄宗抬眼,眼底满是红血丝,往日的威严被疲惫取代:“你可知武惠妃昨夜薨了?”他声音沙哑,像是耗尽了力气,“太医说,是心病积久,骤然发作。她还那么年轻,怎么就……”
苏合香心中一震。武惠妃虽曾想拉拢她,却从未有过恶意,前些日子还派人送来西域进贡的玛瑙香盒,说是能更好地保存香料。她垂首道:“陛下节哀,惠妃娘娘在天有灵,也不愿见陛下如此伤神。”
“节哀?”唐玄宗苦笑,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凋零的牡丹,“朕登基三十载,身边之人来来去去,如今连她也走了。你说,这帝王之位,究竟是尊荣,还是枷锁?”
苏合香沉默。她知道武惠妃的死,不仅让唐玄宗悲痛,更会引发后宫动荡——惠妃膝下有寿王李瑁,向来被视为储君热门人选,她一死,各方势力定会趁机角逐,长安的平静恐怕又要被打破。
“陛下,臣有一事启奏。”殿外传来萧策的声音,他身着铠甲,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军营赶来。见到殿内气氛凝重,他顿了顿,还是上前禀报:“安禄山在范阳整顿兵马,近日频频派人联络周边藩镇,恐有异动。臣请旨,增派兵力驻守边境,以防不测。”
唐玄宗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此事暂缓。惠妃新丧,朕无心处理军务,你先下去吧。”
萧策急了:“陛下!安禄山狼子野心,若不提前防备,一旦他起兵叛乱,后果不堪设想!”
“够了!”唐玄宗厉声打断,“朕说暂缓,你听不懂吗?”他胸口起伏,显然是动了怒。萧策还想争辩,苏合香却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退下。
离开紫宸殿时,萧策面色凝重:“合香,陛下如今沉溺悲痛,对军务置之不理,这可不是好事。安禄山那边……”
“我知道。”苏合香点头,“但陛下现在听不进劝,我们只能另想办法。对了,武惠妃的葬礼,陛下打算如何安排?”
“按贵妃礼制办,三日后出殡。”萧策叹了口气,“只是寿王李瑁悲痛过度,已卧床不起,后宫无人主事,恐怕会出乱子。杨贵妃虽受宠,却无惠妃那般威望,未必能镇住局面。”
苏合香心中一动。她想起《香经》中记载的“忘忧香”,以合欢花、忘忧草为引,辅以沉香、檀香,有舒缓悲痛、平复心绪之效。若能制成此香,既能缓解唐玄宗的悲伤,或许还能让他重新振作,处理朝政。
“我有个想法。”苏合香对萧策道,“你帮我准备些原料,我要调制‘忘忧香’。或许,这香能帮到陛下。”
萧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好,我这就去安排。你需要什么原料,尽管开口。”
接下来的两日,苏合香闭门不出,在合香居的调香室里潜心研制“忘忧香”。阿罗憾帮她筛选原料,将合欢花阴干,去除忘忧草的苦味;小桃则守在温室,照看刚培育出的丁香花——那是为复原“丁香香”准备的,如今却只能先搁置。
“合香,你看这样行不行?”阿罗憾将研磨好的合欢花粉递过来,“我按你说的,加入了少量龙脑,这样香气会更清透,不会过于厚重。”
苏合香接过花粉,放在鼻尖轻嗅,点了点头:“可以。再加入一些檀香末,比例控制在三成,既能中和合欢花的甜腻,又能延长香气的持久度。”
两人忙碌到深夜,终于制成了第一炉“忘忧香”。香丸呈浅粉色,放入香炉中点燃后,一股清甜的香气缓缓散开,带着一丝暖意,仿佛能将心中的阴霾轻轻拂去。
“这香……真的能让陛下忘忧吗?”小桃忍不住问道。
苏合香望着跳动的烛火,轻声道:“忘忧是假,缓解悲痛是真。人总有执念,若能让陛下在香气中稍作喘息,重新思考朝政,便已是最好的结果。”
第三日,武惠妃出殡。唐玄宗亲自送葬,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寝殿,不吃不喝。苏合香捧着“忘忧香”,在寝殿外跪了半个时辰,才被高力士请进去。
寝殿内光线昏暗,唐玄宗坐在床边,望着武惠妃的遗像,泪水无声滑落。苏合香点燃“忘忧香”,轻声道:“陛下,惠妃娘娘生前最喜牡丹,此香中虽无牡丹,却有她钟爱的合欢花。她若知道陛下如此伤神,定会心疼。”
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唐玄宗的哭声渐渐平息。他抬头望着苏合香,眼神复杂:“你为何要如此费心?是为了萧策,还是为了长安百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