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京城市井尚在沉睡,皇城深处的紫宸殿却已亮起了烛火。一支快马从城南疾驰而来,马蹄踏碎长夜的寂静,最终停在宫门外,骑士翻身滚落,声音带着未平的喘息,冲破了宫门的肃静:“急报——!安平医馆走水,火势滔天,请陛下即刻定夺!”
消息如同一道惊雷,眨眼间就传到了女帝萧景琰的寝殿偏阁。她刚披好明黄色的常服,手中握着的玉如意“当啷”一声落在铺着软垫的地面,脸上最后一丝睡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冰冷。“你再说一遍?”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侍立一旁的内侍总管吓得浑身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前来报信的皇城司指挥使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一字一顿地重复:“回陛下,今夜子时三刻,安平医馆后院突然起火,风助火势,顷刻间蔓延全馆。幸得附近巡夜的五城兵马司士兵拼死扑救,又提前疏散了馆内病患,暂无人员伤亡,但前堂药房、后院药材库及教学阁楼,已尽数焚毁……”
“岂有此理!”
不等他说完,女帝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上。紫檀木的案几发出沉闷的巨响,案上的青花笔洗翻倒,墨汁泼洒出来,在明黄的圣旨卷轴上晕开大片黑斑;镇纸、砚台连同几支狼毫笔,哗啦啦滚了一地。她站起身,玄色的龙纹裙摆扫过地面,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震怒:“天子脚下,朕的眼皮子底下,竟有人敢如此猖狂!烧的是安平医馆,打的是朕的脸,是对朕皇权的公然挑衅!”
她胸口剧烈起伏,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苏清欢是朕亲自点的医令,安平医馆是朕亲旨设立的惠民之地,刚安稳了不足半月,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动手——这是怕了?还是觉得朕不敢动他们?”
“传朕旨意!”女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命皇城司指挥使全权负责,即刻封锁医馆周边所有街巷,不许放走任何可疑之人!传京兆尹,率府衙衙役清点现场,查勘起火点,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许放过!再调五城兵马司三百精锐,与禁军协同,日夜守卫安平医馆废墟及苏清欢的府邸,若有半分差池,朕唯他们是问!”
“另外,”她眼神一沉,语气冷得像冰,“告诉他们,此案要一查到底!无论是谁,背后站着什么势力,哪怕是捅破天,也要把人给朕揪出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胆胆子,敢在朕的治下,行此卑劣龌龊之事!凡牵涉者,不分官职高低,一律严惩不贷!”
“遵、遵旨!”内侍总管忙不迭地爬起来,抖着手记录旨意,转身时差点撞在门框上,连滚带爬地去传旨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早朝的钟鼓声按时响起,可今日的紫宸殿,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文武百官列班而立,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尖,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们昨夜大多已听闻了安平医馆的事,此刻见女帝身着正红色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铁青如霜,谁也不敢先开口。
女帝目光如炬,缓缓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左侧列班的崔党官员身上,声音冷厉如刀:“众卿可知,昨夜城南发生了何事?”
殿内鸦雀无声,唯有殿外的风声隐约传来。
“安平医馆,朕亲旨设立,为的是防疫治疫,为的是培养医者,惠泽万民。”女帝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怒火,“可就在昨夜,有人纵火烧馆,视王法如无物,视朕的旨意如废纸!他们烧的是药材,烧的是校舍,更是想烧断朕推行新政的根基,想烧死朕倚重的贤臣!”
她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厉声喝道:“此案不破,朕誓不罢休!朕今日把话撂在这里,谁敢在背后作梗,谁敢包庇凶手,便是与朕为敌!与朕为敌者,朕必诛之!”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陛下息怒”的跪拜声。崔党之首的崔国公,此刻额头已满是冷汗,他死死低着头,手指攥紧了朝服的下摆——昨夜动手前,他虽劝过族中子弟三思,可终究没能拦住,如今女帝震怒,矛头直指幕后之人,他们崔家,怕是要面临一场浩劫了。其他崔党官员更是心惊胆战,个个低眉顺眼,生怕女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早朝草草结束,女帝屏退了所有人,唯独留下了苏清欢。
偏殿内,烛火摇曳。苏清欢一身素色襦裙,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脸上难掩疲惫——昨夜她接到消息后,连夜赶往医馆,指挥疏散病患、清点损失,忙到天快亮才稍稍歇了口气,连眼下的青黑都来不及掩饰。
见她进来,女帝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许,指了指旁边的锦凳:“爱卿坐吧,看你这模样,怕是一夜没合眼。”
苏清欢依言坐下,行了一礼:“谢陛下关怀。”
“损失如何?”女帝端起茶杯,却没喝,只是看着她,“药材、器械烧了多少?病患都安置好了吗?需不需要朕从内帑里拨付银两,帮你重建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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