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峡的硝烟尚未散尽,残阳将满目疮痍的战场涂抹成一片悲壮的暗红。金兵的狼头纛旗消失在北方的地平线,留下的是断壁残垣、堆积的尸体与凝固的血泊。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焦糊的味道,久久不散。
残存的义军与丐帮弟子,相互搀扶着,在顾砚之、钱满仓的组织下,开始清理战场,收敛袍泽遗骸。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抬起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都伴随着压抑的哽咽和刻骨铭心的仇恨。雷猛巨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矗立在崩塌的壁垒前,布满血丝的铜铃大眼死死盯着金兵退去的方向,九环厚背刀深深插入焦黑的土地,刀柄上缠绕的布条早已被鲜血浸透又干涸。
峭壁平台上,气氛凝重。孙青囊枯爪翻飞,银针如雨,正全力为重伤的黎童稳固体内翻腾的气血,梳理因强行催动古玉本源而几近断裂的经脉。黎童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口的剧痛,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完颜雪默默守在一旁,用沾湿的手帕轻轻擦拭他额角的冷汗,暗金色的竖瞳里满是心疼与担忧。
玉尘子道长闭目调息,祛毒耗费了他大量元气。柳随风、叶飞鸿、林婉清、孟雄飞等人也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伤痕,抓紧时间包扎休整。凌雨萧内伤未愈,怀抱瑶琴,琴弦偶尔发出一声微弱的嗡鸣,似乎在尽力安抚着这片被血与火蹂躏的土地。
“顾先生,”负责警戒的凌青鸾从峭壁边缘返回,脸色凝重,“有几个险死还生的金兵斥候被俘虏,拷问之下,他们交代了一个消息——完颜宗翰并未走远!他在烈风峡以北三十里的‘藏龙坡’扎下了大营!看架势,是要封锁我们北归之路,伺机报复!”
“藏龙坡?”顾砚之眉头紧锁,铁笔在粗糙的羊皮地图上点出位置。那是一片地形复杂、易守难攻的丘陵地带。“好个老狐狸!三十里…既避开了凤翔令锋芒,又卡住了咽喉要道!他在等,等一个时机,或者…等我们内部生变!”
“他还在等南边的消息!”玉尘子道长睁开眼,目光如电,指向西南,“盘蛇令现,蛇母苏醒,盘王祭启!若南诏生乱,苗疆动荡,他便可趁乱而入,坐收渔利!此地不宜久留,需速寻安全之地,从长计议。此地往西南六十里有处废弃的宋军驿站,名‘望归驿’,地势隐蔽,尚有断壁残垣可暂避风雨。”
众人再无异议。顾砚之立即下令,轻装简从,放弃所有沉重辎重,只携带必要的伤药、饮水干粮,重伤员由未受伤者背负,其余人等相互扶持,由熟悉路径的玉尘子道长带路,趁着夜色掩护,悄然撤离了这片染血的烈风峡。
夜路崎岖,山路难行。队伍在漆黑的密林中穿行,气氛压抑。黎童在孟雄飞和苏无垢的轮换背负下前进,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耳边尽是同伴粗重的喘息和伤员的低声呻吟。完颜雪紧紧跟随在侧,手中紧握着那枚赤金凤翔令,冰冷的金属触感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她不时担忧地看向黎童,又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深邃的黑暗,暗金色的竖瞳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光。
六十里山路,足足跋涉了半夜。当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时,一片掩映在茂密树林和陡峭山崖间的残破建筑群出现在众人眼前——望归驿。驿站早已废弃多年,主楼坍塌过半,马厩只剩骨架,残垣断壁间荒草丛生,透着一股凄凉。但比起荒郊野岭,总算有了遮风挡雨的屏障。
“就地休整!钱兄,带人清理出几间尚可遮蔽的屋子!雷兄,布置外围警戒!柳少侠、叶少侠,还请协助巡逻高处!”顾砚之迅速安排下去。疲惫不堪的队伍立刻行动起来。
黎童被安置在主楼侧面一间相对完整的石屋内。孙青囊再次为他诊脉、施针,眉头紧锁:“本源之伤,非朝夕可愈。强行催动古玉之力,如同烈火燎原,经脉脏腑皆有灼伤。需静养,辅以温和药物徐徐调理,切不可再妄动真气,否则根基有损,恐成痼疾!”他语气极其严肃。
黎童艰难点头,声音沙哑:“有劳…先生。”目光却不由瞥向屋外。
完颜雪默默听着,待孙青囊离开后,她走到黎童身边,蹲下身,将凤翔令轻轻放在他枕边,低声道:“黎童,你安心养伤。外面…有顾先生,有大家。”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黎童看着她明显憔悴却强撑坚毅的小脸,心头涌起复杂的情绪,缓缓抬手,覆在她微凉的手背上:“雪儿…苦了你了。”
就在这时,驿站外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和激烈的争吵声!
“怎么回事?”黎童挣扎着想坐起。 完颜雪按住他:“我去看看!”
她快步走出石屋。只见驿站中央的空地上,一群身着破旧宋军号衣、但明显精神尚存的汉子,正与顾砚之、雷猛等人对峙着。为首一人,是个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的中年将领,穿着陈旧破损的校尉皮甲,腰间佩着一柄厚背砍刀,眼神凶狠如鹰。他身后众人也多是伤兵,但个个神情激动,愤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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