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穴死寂如墓。幽蓝苔藓的微光如同凝固的鬼眼,映照着两具残破的躯体。黎童瘫软在地,口鼻耳中溢出的血污混合着粘稠的液体,在冰冷的石面上蜿蜒出暗红的溪流,头颅左侧一个触目惊心的凹陷,骨茬隐现,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冰璃颈骨发出细微的裂响,软倒在旁,月魄玉佩紧贴胸前,光华尽敛,如同顽石。
枯槁的身影立在死寂中央,如同来自幽冥的判官。浑浊的目光扫过黎童破碎的头颅和冰璃脖颈的淤青,最终定格在那枚黯淡的玉佩上。那张风干橘皮般的脸上,刻薄、暴戾、癫狂的痕迹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以及一种洞穿岁月、看透生死的漠然。
“玉京城…萧家玉魄…”他低语,声音干涩,不带丝毫波澜,像是在念诵一段与己无关的古旧传说。“哼,麻烦。”
他缓缓蹲下身,枯枝般的手指并未去探黎童的鼻息,而是直接按在了他颈侧动脉上。指尖传来的搏动微乎其微,每一次跳动都间隔漫长,带着油尽灯枯的滞涩。又移至冰璃颈间,那里的脉搏同样微弱,却多了一丝极其细微、如同冰层下潜流的奇异韵律——那是玉佩最后一丝护主之力在顽强维系。
怪人浑浊的眼珠深处,一丝极淡的、近乎虚无的波动稍纵即逝。他枯槁的右手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萦绕起一丝肉眼可见的、幽邃冰蓝的寒气。那寒气并非之前冻结桑吉、冰封蓝蝎子的霸道酷寒,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凝与精准,仿佛凝聚了万载玄冰最核心的精粹。
嗤! 指尖无声无息地点在黎童眉心印堂穴!
一股精纯到极致的玄阴寒气,如同最纤细的冰针,瞬间刺入!寒气并未肆虐,而是沿着一条极其诡异的路径,避开了黎童体内狂暴失控的冰火之力,精准无比地钻入他近乎枯竭的识海深处!
黎童残存的意识,如同沉沦在无尽冰洋底部的微光,瞬间被这股外力惊醒!冰冷!纯粹的、不带丝毫杂质的冰冷!这冰冷并非毁灭,而是一种奇异的“锚定”,强行稳住了他那即将彻底溃散的意识核心!与此同时,这股寒气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游走黎童全身,将体内那混乱不堪、如同沸腾岩浆与肆虐寒潮交织的冰火冲突图景,清晰地“映照”在怪人的意念之中——经脉寸断,丹田气海如同被陨星撞击过的废墟,玄阴寒气与焚心烈焰各自割据,疯狂对冲,每一次碰撞都加速着生机的流逝。
“哼,一团烂泥!”怪人冷哼,指尖的寒气骤然加重一分!这一分力,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投入冰块,瞬间引动了黎童体内狂暴的玄阴本源!那股源于寒潭的至阴寒气,如同被唤醒的洪荒凶兽,感受到同源却更精纯、更高等的召唤,竟暂时压制了对炽热内力的敌意,本能地朝着眉心那缕外来寒气汇聚、臣服!
怪人枯槁的手指闪电般移动!如同穿花蝴蝶,又似鬼魅点星!商阳、少商、鱼际、劳宫…手太阴肺经诸穴瞬间被点遍!每一指点落,都精准地引动一缕黎童自身的玄阴寒气,如同最老练的牧人,将一群狂暴的野牛强行驱赶、约束,沿着特定路径在残破的经脉中艰难穿行!所过之处,狂暴的寒气被强行梳理、约束,不再无差别破坏,而是如同冰冷的溪流,冲刷着被冰火冲突撕裂的经脉断口,带来刺骨剧痛的同时,也带来一种诡异的、强行“冻结”伤势的稳定感!
黎童破碎的身体在剧痛中无意识地剧烈抽搐,口鼻中溢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带着冰碴的污黑血块!气息依旧微弱,却不再如游丝般随时会断,反而多了一丝被强行吊住的、沉重如铅的滞涩感。
“轮到你了,小丫头。”怪人转向冰璃,目光落在她脖颈的淤青和胸口的玉佩上,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他并未直接触碰冰璃,而是伸出左手枯瘦的食指,指尖萦绕的不再是纯粹的玄阴寒气,而是一缕极其微弱、却带着焚尽万物意志的暗红火芒!
焚心掌力!至阳至刚!
嗤! 指尖隔空点向冰璃胸口膻中穴!并未触及肌肤,但那缕暗红火芒却如同活物般钻入!
“唔…”昏迷中的冰璃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弓起!那缕焚心掌力如同投入冰湖的烙铁,瞬间引动了她体内沉寂的月魄玉佩!玉佩猛地一震!一层微不可察的温润白光应激而发,死死护住心脉,顽强抵抗着这股焚心之力的入侵!
然而,怪人的目的并非破坏!那缕焚心掌力霸道地闯入冰璃体内,并未肆虐,而是如同最蛮横的将军,瞬间压制、驱散了因颈骨受创而紊乱不堪、几乎停滞的温润暖流(月魄真气)!这股源于玉佩、护持心脉的力量被强行打散!
就在冰璃体内护体真气被击溃、生机即将彻底断绝的刹那——
怪人枯槁的右手同时动了!依旧是并指如剑,精纯的玄阴寒气后发先至,如同最冰冷的锁链,瞬间缠绕上那缕正在冰璃经脉中横冲直撞的焚心掌力!冰与火,至阴与至阳,两股截然相反、足以瞬间将人撕碎的力量,在怪人神乎其技的操控下,竟在冰璃纤细脆弱的经脉中,形成了一个极其短暂、极其危险的平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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