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道终极疑问,如同三座由概念本身铸就的无形神山,沉甸甸地压在裴砚的神魂之上。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宇宙叙事的终极法则,足以压垮任何一位试图窥探其奥秘的存在。
“汝以话本定义秩序,然,故事之意义,于宇宙何益?于众生何益?于‘我’……何益?”
这不仅仅是提问,更是审判。
裴砚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仿佛被置于一个无边无际的审判庭。高悬在上的,是那不可名状、不可直视的“故事本源”。而在那无穷遥远的旁听席上,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一道道或戏谑、或冷漠、或好奇的目光。
那是宿命主宰,是终末主宰,是那些隐藏在时间长河与维度夹缝中的古老存在。整个宇宙,在这一刻都化作了考场,他裴砚,是唯一的考生。他的答案,将成为一场响彻诸天的“宇宙直播”。
压力,前所未有的压力,让他的思维几乎凝固。每一个念头都变得无比沉重,仿佛要耗尽他全部的心力。他建立话本世界,重塑秩序,这一切的意义何在?他自以为是的道,难道只是自娱自乐的泡影?
就在这心神即将失守的刹那,裴砚的意识忽然一阵恍惚。
他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回到了那个潮湿闷热的午后。小小的他,正趴在青竹观后山的墙头,满心欢喜地偷听着观中老道讲述那永远也听不完的评书。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故事的魅力,一个崭新世界的门,就此推开。
画面流转。他被逐出门派,流落街头,饥寒交迫。为了一个馒头,他鼓起勇气,在人来人往的街角,用干涩的嗓音,讲出了人生第一个完整的故事。当第一枚铜板带着清脆的响声落入破碗时,那份喜悦与尊严,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能滋养他枯竭的身心。
而后,是那一幕幕刻骨铭心的相遇。
青丘月下,苏九璃狡黠的眼眸中,闪烁着对《聊斋》故事的痴迷与好奇,那份源自血脉的孤独,在故事里找到了共鸣。
太上忘情宗,顾清晏如冰山雪莲般的身影,因《神雕》中的情爱纠葛而道心微澜,冰封的心湖第一次泛起涟漪。
人间皇城,沈砚秋手握《三国》书卷,于权谋争斗中窥见治国安邦的大道,女帝的威仪之下,多了一份运筹帷幄的从容。
北境沙场,楚昭听着《天龙》里的侠之大者,金戈铁马的豪情与家国天下的重担,在故事的激荡下,化作了更为坚定的守护信念。
过往的一点一滴,如涓涓细流,汇入他几近干涸的识海。这些不是虚无缥缈的道理,而是他一步步走来,最真实、最滚烫的足迹。
也就在这时,四道温润而坚定的意念,通过那无形的的魂丝,悄然注入裴砚的神魂深处。
苏九璃、顾清晏、沈砚秋、楚昭,她们四人此刻正默默站在裴砚身后,虽无法言语,却将自己对“故事”的全部理解、全部情感、全部寄托,毫无保留地传递了过来。
有苏九璃的灵动与深情,她认为故事是情感的羁绊,是跨越种族的慰藉。
有顾清晏的清冷与彻悟,她认为故事是心魔的映照,是勘破虚妄的法门。
有沈砚秋的格局与胸怀,她认为故事是智慧的传承,是凝聚人心的史诗。
有楚昭的刚毅与热血,她认为故事是信念的火种,是激励英雄的战歌。
四股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的力量,如四道清泉,瞬间洗去了裴砚心头的滞涩与惶恐。他不再是一个人面对这宇宙级的考题!
“于宇宙何益?”
裴砚的思绪开始飞速运转。他想到了那冰冷死寂的黑暗虚空,想到了那些按照固定法则运转亿万年的星辰。它们宏伟、壮丽,却也单调、无情。而故事,便是在这无垠的画卷上,点缀其间的星辰。或许渺小,却赋予了这片星空以“色彩”与“温度”,赋予了那些冰冷的星体以“神话”和“传说”。
“于众生何益?”
这个问题,他更有发言权。他想到了青石镇的说书摊前,那些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因为一段荡气回肠的剧情而同仇敌忾,因为一个悲伤的结局而扼腕叹息。他想到了无数修士,从他的话本中感悟剑意,推演阵法,甚至堪破情劫。故事,是蒙昧者的启迪,是疲惫者的港湾,是求索者的阶梯,更是智慧的载体,情感的共鸣,精神的寄托!
前两个问题,答案已然在胸。
可第三个问题,却如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于‘我’何益?”
“我”,即是“故事本源”。它本身就是万千故事的集合体,是叙事法则的化身。它还需要从自己这个小小的、新兴的话本世界里,得到什么?给它已有的东西,那是重复。给它没有的东西……它还有什么没有?
就在裴砚苦思冥想,陷入瓶颈之际,他界面上,那被点亮的金色纹路忽然光芒大盛。一行关于“故事本源”的解析资料,仿佛得到了某种权限,终于在他眼前清晰浮现:
【特性:渴望‘新奇’与‘独特’的叙事结构,排斥‘重复’与‘绝对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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