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裴砚手中的惊堂木并非拍下,而是在掌心轻轻一旋。
一股无形的波纹,伴随着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荡漾开来。
“话说唐时终南山,有一进士,名曰钟馗……”
他没有说书,更像是在吟诵一篇古老的祭文。
那七八名丹心阁的刺客,身法诡谲,剑光如毒蛇吐信,本已封死了裴砚所有退路。可就在他们即将得手的一刹那,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
灯火通明的后堂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昏黄、阴森的旷野。空气中弥漫着纸钱燃烧的焦糊味,耳边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唢呐与哀乐,凄厉婉转,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
“……貌丑,赴考不中,触阶而死。帝悯其忠,封为驱魔大神。”
裴砚的声音仿佛成了这方天地的唯一法则。
刺客们惊骇地发现,自己手中的利剑不知何时竟变成了招魂幡,身上穿着的夜行衣也化作了粗麻的孝服!
在他们前方,一支诡异的送亲队伍正在缓缓前行。
青面獠牙的恶鬼抬着花轿,无头的鬼卒敲锣打鼓,惨白的灯笼摇曳着幽绿的火光。队伍的最前方,一个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的魁梧身影,正骑着一头狰狞的黑驴,回过头,用一双洞穿幽冥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那眼神中的威严与煞气,竟比他们毕生所见的任何强者都要恐怖!
“——钟馗嫁妹,百鬼开道,生人回避!”
裴砚最后八个字,如九幽惊雷,在刺客们的魂魄深处炸响!
“啊——!”
刺客们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心神瞬间被夺,眼耳口鼻中竟渗出了黑色的血液,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浑身抽搐,已然疯癫。
从裴砚开口到刺客倒地,不过短短十数息。
楚昭看得眼皮直跳,这等手段,比他魔教的搜魂秘法还要诡异霸道!沈砚秋的言灵之力在这股力量面前,简直如同萤火与皓月。
“处理一下,看看能问出什么。”裴砚的声音将众人从震惊中拉回,他脸上不见丝毫得意,反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楚昭点头,上前一一制住刺客,手法干脆利落。
片刻后,他提着一个被他用秘法暂时唤醒的刺客头目,走了回来,脸色难看:“公子,问出来了。李玄真那老狗……他疯了!他不仅要嫁祸于你,更想借这冥界邪物,炼制一枚所谓的‘万灵血丹’,助他突破境界!整个临安城的百万生灵,都是他的药引!”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为了自己突破,竟不惜牺牲一座城池?这是何等丧心病狂!
然而,不等他们从这个惊人的消息中平复,更可怕的事情,在黎明到来时发生了。
“啊!救命!我的脸!”
“痒!好痒!我的肉在烂掉!”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回春堂清晨的宁静。
裴砚等人冲出去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前一天被裴砚用“刮骨疗毒”之法治愈,已经基本恢复的那名重症患者,此刻正疯狂地用指甲撕扯着自己的皮肤。
他身上的黑色纹路,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漆黑!那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如同一条条扭曲的毒蛇,在他皮下缓缓蠕动。更恐怖的是,一股淡淡的尸臭味,正从他溃烂的伤口中散发出来,他的双眼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只剩下野兽般的疯狂与混乱。
不止是他。
其他几个之前症状较轻,被裴砚用书魂之力暂时压制住的病人,也在此刻同时复发,症状一个比一个凶险。
整个回春堂,一夜之间,仿佛化作了人间炼狱。
“怎么会这样……”顾清晏冲上前去,银针刺出,却绝望地发现,病人体内的生机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黑洞疯狂地加速吞噬着。她的针法落下去,如泥牛入海,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没用的……”她失魂落魄地退后两步,喃喃自语,“这已经不是病了……这是咒,是索命的邪祟!我的医术……救不了他们……”
她引以为傲的医术,在这股霸道绝伦的邪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些闻讯赶来的老医师,看到这般景象,更是面如死灰,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破灭。一人当场老泪纵横,捶胸顿足:“天要亡我临安!天要亡我临安啊!此非人力能解,吾等……吾等还是各自准备后事吧!”
绝望,如瘟疫般,比那诡异的病症传播得更快。
裴砚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错了。
之前的“刮骨疗毒”,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他刮去的,只是病源滋生出的“毒”,而那真正的“根”,不仅没有被触动,反而因为他的刺激,变得更加凶残。
这病源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
他必须去看看源头!
身影一闪,裴砚消失在原地,再度朝着城西的乱葬岗掠去。
还未靠近,一股比之前浓郁了十倍不止的阴寒死气便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的血液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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