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夏那句话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刘天尧的耳膜,直刺进他颅骨深处最黑暗的角落。
血脉!
罗斯家的种?!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攥紧,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在血管里凝固成冰,又在下一刹那被地狱业火点燃,疯狂地冲撞着每一寸神经!眼前的一切——千夏那张在伞下冰冷如瓷的脸,船厂巨大锈蚀骨架投下的扭曲阴影,远处爆炸残留的火光在雨幕中晕开的血色光晕——都剧烈地晃动、扭曲、旋转起来!
安娜……那个在Y国边境河谷的枪林弹雨中,为了引开“捕食者”佣兵而被家族执法队“毒蛇”截住、吊在高塔上生死未卜的女人……她……怀了他的孩子?!
这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在他脑中炸开!无数被刻意遗忘、深埋于血污之下的碎片瞬间被点燃、翻涌:安娜那双在激烈交锋中时而狡黠时而炽热的眼睛,她身上那股混合着硝烟与昂贵香水的独特气息,还有……在某个走私船昏暗舱室里,她紧贴着他、带着绝望与疯狂气息的喘息……那些被他强行用冷酷外壳包裹、视为逢场作戏的瞬间,此刻都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呃……嗬……”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被扼住喉咙的、破碎不堪的嘶鸣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出。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灵魂被撕扯的剧痛!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千夏,那眼神里翻涌着滔天的惊骇、难以置信的荒谬,以及被彻底点燃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
“你……放屁!”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罗斯家……毒蛇……安娜……”他语无伦次,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丧失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只剩下本能的、狂暴的否认!
千夏撑着黑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剧痛和暴怒而扭曲的脸,那张精致如人偶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冰冷。她微微歪了歪头,动作优雅却带着致命的寒意,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如同冰珠砸落:“不信?那你以为,罗斯家那条老毒蛇,为什么发了疯一样要清理门户?仅仅是因为安娜帮你搅黄了他几船军火?”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像是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还是因为,他唯一的女儿,肚子里揣着的,是他最想亲手掐死的、来自仇敌的血脉?”
仇敌的血脉!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刘天尧摇摇欲坠的神经上!老罗斯……那个只存在于最黑暗传说里、如同阴影般笼罩着军火帝国的名字!安娜的父亲!也是……他刘天尧的……生父?!
安娜临死前那戛然而止的嘶喊——“……老罗斯……他……他是你……”!
老六最后崩溃喊出的那个被子弹打断的秘密!
还有李队对讲机里那句冰冷的“罗斯家族的目标是你”!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千夏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以一种最残忍、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强行拼接在一起!指向一个他拼尽一生都在逃避、却早已被血脉诅咒的黑暗深渊!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灵魂被活生生撕裂的咆哮终于冲破喉咙!刘天尧的身体猛地从地上弹起,不顾手腕钢铐撕裂皮肉的剧痛,像一头彻底疯狂的困兽,朝着近在咫尺的千夏猛扑过去!他要撕碎这张吐出毒液的红唇!他要掐断这掌控他命运的喉咙!
然而——
“砰!”
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
那个一直如同礁石般沉默、隐在船体阴影深处的工装袭击者,如同鬼魅般再次出现!动作快如闪电!在刘天尧扑出的瞬间,他那粗壮如同铁柱般的手臂猛地横插进来,坚硬如铁的肘关节带着千钧之力,精准无比地狠狠撞在刘天尧的胸腹之间!
“呃!”刘天尧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轰然撞来,五脏六腑瞬间移位!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刚刚凝聚起来的力量瞬间溃散!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被撞得向后倒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冰冷湿滑、布满锈蚀颗粒的船壳钢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钢铐链条哗啦作响,手腕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冰冷的钢铁!
他顺着钢板滑落,瘫坐在泥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和浓重的铁锈腥味,喉咙里全是翻涌上来的血腥气。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千夏撑着黑伞的轮廓在雨幕中纹丝不动,如同冰冷的审判者。
“省点力气吧,刘天尧。”千夏的声音透过雨帘传来,依旧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你现在这副样子,连我养的狗都打不过。”她微微抬起伞沿,目光扫过那个沉默的袭击者,“黑礁,看着他。别让他死了,罗斯家的老东西,点名要活的。”
被称作“黑礁”的袭击者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侧身,像一堵移动的铁壁,彻底封死了刘天尧任何可能暴起的角度。他那双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如同深海礁石般幽暗难测,看不出情绪,只有纯粹的、执行命令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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