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还在拼命地往地上砸,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淹进臭水沟里。警车停在旧港区边缘一处废料堆后面,这地方像个被遗忘的坟场。四周堆满了被海水泡烂的集装箱残骸,七扭八歪的废钢梁支棱着,在雨夜里黑乎乎一片,像巨人被抽掉骨头的肋骨架。空气里那股混合着烂泥、铁锈、腐烂海藻和机油的味道浓得呛人,吸一口嗓子眼都齁得慌。
刘天尧被疤脸李队那帮人从车里薅出来,像丢一袋子湿透的垃圾,重重掼在冰冷泥泞的地上。泥水混着雨水,溅了他满头满脸,脖颈侧面那道被毒蛇“吻”过的细口子被泥水一糊,火烧火燎地疼。手腕上的钢铐像是焊在了骨头上,勒得皮开肉绽,露着紫黑血口子,又闷又痛。脑袋里像塞满了浸水的棉花,又沉又晕,胃里火烧火燎的恶心往上涌。油污带来的麻痹感像潮水一样,退了又涨,每一次挣扎着要清醒,就被更沉重的疲惫感拍回去。
“操!真沉!”押他左边那个壮汉警员啐了口带雨水的唾沫,抹了把脸,大口喘着粗气,手死死攥着他一条胳膊,几乎要把他膀子拽脱臼。右边那个年轻点的,眼神里带着点惊疑未定的慌乱,手里的枪口一直在他后腰附近晃悠,雨水顺着他枪管往下滴。
疤脸李队没下车,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窗玻璃摇下一半。雨水顺着车窗往里淌,把他额角那道歪歪扭扭的大疤冲得湿淋淋的,在警车仪表盘惨白微光的映衬下,像条趴在那儿吸血的墨绿蚂蟥。他那双冰冷的眼睛,穿过雨帘,钉子似的扎在刘天尧身上,手里还捻着那块从刘天尧胸口撕下来的墨绿色破布条。布条湿透了,粘乎乎的,看不出上面到底画着啥鬼画符。
“就这?没人接应的死地?‘折箭’的鬼画符就想翻盘?”李队的声音不高,混在暴雨砸车顶的闷响里,像是钝刀子刮骨头,字字都带着寒气。“刘天尧,别做梦了。老老实实告诉我‘毒蛇’到底在哪个下水道里窝着,老子给你换个体面点的笼子。否则……”他下巴朝着眼前这片黑黢黢、如同怪兽啃噬后留下的巨大钢铁坟场努了努,“你就烂在这儿,和你那个疯狗兄弟做伴。”
提到阿豹,刘天尧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猛地抽搐了一下。眼前晃过阿豹趴在泥地上,太阳穴上插着乌刺、身下冒着猩红毒气的惨状,耳边仿佛还残留着他最后那声野兽般的绝望嘶吼。一股混杂着剧痛、悔恨和焚尽一切暴怒的热血直冲颅顶,太阳穴突突狂跳,嘴里瞬间就泛起浓重的铁锈腥味儿。浑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瞬间绷紧,钢铐链条被他扯得哗啦一声锐响!
“老实点!动一下老子崩了你!”右边年轻警员被这动静吓了一哆嗦,枪口狠狠怼在他腰眼上,力道大得像是要戳断他的脊椎!壮汉警员也怒吼着,蒲扇般的大手钳住他的肩胛骨猛地往下一按!肩胛骨嘎巴一声脆响,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刘天尧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身体被迫狠狠弓下去,脸差点栽进脚下腥臭的泥水里。冰冷黏腻的泥浆糊住了口鼻,窒息感和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汹涌而来,眼前阵阵发黑。他用尽全身力气才遏制住疯狂的反扑,只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野兽负伤般的、模糊不清的嘶吼。
李队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嘴角扯动了一下,那条蜈蚣疤也跟着扭曲了一下,像是在笑。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仿佛是从地狱深处炸出来的!根本不是枪炮的声音!声音沉闷、巨大,带着毁天灭地的冲击波,猛地从不远处传来!整片废料堆都像是被巨人狠狠踹了一脚,剧烈地上下颠簸!
地面疯狂震动!刘天尧被按在地上的身体都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身边几个警员毫无防备,被震得东倒西歪!壮汉警员钳着刘天尧的手一松,自己差点摔个狗啃泥!年轻警员更是不堪,手里的枪直接飞了出去,啪地一声掉在泥浆里!
爆炸的火光在港区深处猛地冲天而起!瞬间撕破了沉沉的雨幕和黑暗!将几座巨大的龙门吊和远处停靠的、模糊的轮船轮廓映照得如同燃烧的巨兽骨架!浓烟翻滚,火光摇曳,刺眼的橘红色吞噬了半边天!
“操他妈的!”李队猛地推开车门跳下车,脸色在爆炸瞬间的强光照耀下,铁青得吓人,额头那道疤成了最狰狞的沟壑!他手里死死攥着对讲机,扯开嗓子嘶吼:“三号区域!报告情况!什么爆炸?!谁干的?!!有没有人员伤亡?!”
对讲机里瞬间炸了锅!一片滋滋啦啦的电流噪声混杂着惊恐混乱的喊叫:
“炸……炸了!是燃料库!好像……好像是天然气管道!……”
“李队!不是我们这边!离我们不远!码头南区!起火点就在……就在……”
“封锁!快!封锁道路!叫消防!妈的!油桶!那边油桶堆!引燃了!要烧过来了!……”
混乱的无线电通讯像是滚油泼进了冷水锅!所有警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灾变惊呆了!注意力瞬间被那冲天的大火和爆炸声吸引过去!连李队也猛地扭头死死盯住火光冲天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惊怒和难以置信!那绝不是他能控制的局面!火焰像是失控的野兽,映得他那张疤脸阴晴不定,透着一种被彻底打乱计划的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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