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目光,准备绕开。
就在这时!
“嘿!小崽子!哭丧呢?吵到老子睡觉了!”
一个粗鲁沙哑的声音响起。旁边一个虚掩着的铁皮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光着膀子、满身肥膘、纹着劣质骷髅纹身的醉汉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他满脸横肉,醉眼惺忪,手里还拎着个空酒瓶。显然是被哭声吵醒,一肚子邪火。
小女孩吓得浑身一哆嗦,哭声瞬间噎住,惊恐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沾满泪水和污泥的小脸,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妈的!晦气!” 醉汉骂骂咧咧,摇摇晃晃地朝小女孩走过去,抬起穿着破拖鞋的脚,作势就要踹,“滚远点哭!不然老子……”
他的脚还没落下。
呼——!
一道黑影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和铁锈般的腥味,猛地从旁边插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砰!
一声闷响!
醉汉只觉得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狠狠撞在他抬起的小腿上!那感觉不像被人踢中,倒像是被一根沉重的铁桩子狠狠砸了一下!
“嗷——!!!” 醉汉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整个人失去平衡,像个破麻袋一样向后重重摔倒在地!手里的空酒瓶“哐当”一声摔得粉碎!他抱着剧痛欲裂的小腿,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嘴里不干不净地嚎叫着:“操!谁?!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敢……”
他的骂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挡在小女孩身前的那个身影。
很高,很瘦,像根被火烧过的枯竹竿。浑身裹在破烂肮脏的布条里,沾满了干涸发黑的血污和泥泞,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最吓人的是那双眼睛——从凌乱发丝的缝隙里透出来,布满血丝,深不见底,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看得人心里发毛。
醉汉的醉意瞬间吓醒了大半!尤其是当他目光下移,看到对方那条露出来的、肿胀得不成样子、皮肤下布满诡异暗金色“筋络”的右腿时,一股寒气猛地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这他妈……是人还是鬼?!
刘天尧根本没看他。他微微侧过头,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个吓得忘了哭、只是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的小女孩。
“走。”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干涩,冰冷,没有任何起伏。
小女孩像是被这声音惊醒,猛地打了个哆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抱着她的破娃娃,头也不敢回,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旁边一条更黑的窄巷里,瞬间消失不见。
刘天尧这才缓缓转过头,那双死寂冰冷的眼睛,重新落在地上那个抱着腿哀嚎的醉汉身上。
醉汉被他看得浑身汗毛倒竖!那眼神……不像是在看活人,倒像是在看一块挡路的石头!他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后缩,嘴里语无伦次地求饶:“大……大哥!我错了!我瞎了眼!您……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条狗命吧!我……我这就滚!这就滚!”
刘天尧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沾满血污的冰冷石像。巷子里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在他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扭曲的、如同怪物般的影子。
醉汉被他看得几乎要尿裤子,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也顾不上腿疼了,一瘸一拐地、连滚带爬地冲回自己的铁皮屋,“砰”地一声死死关上了门,还从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插门闩的声音。
巷子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远处隐约的喧嚣和近处污水滴落的“滴答”声。
刘天尧缓缓收回目光。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灰尘。他拖着那条沉重、布满暗金荆棘脉络的右腿,继续一瘸一拐地、沉默地向前走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沉重,滞涩,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节奏。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贫民窟像个巨大的迷宫,无数条狭窄、肮脏、散发着恶臭的巷道如同怪物的肠道,蜿蜒曲折,通向未知的黑暗。他只是凭着本能,朝着远离那片冲天火光的方向走。
穿过几条更窄、更臭的巷子,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点的空地。这里似乎是几个巷子的交汇处,堆满了废弃的轮胎、锈蚀的铁桶和建筑垃圾。空地边缘,靠着墙根,停着一辆破旧得几乎要散架的皮卡车。车斗里堆着些破烂家具和麻袋,车身锈迹斑斑,一个轮胎还瘪了气。
刘天尧的脚步在空地边缘停住了。他需要歇口气。左肩的伤口和右腿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如同金属刮擦般的滞涩感,像无数根细针在反复扎刺着他的神经,消耗着他仅存的体力。他靠在冰冷的、布满涂鸦和污渍的砖墙上,微微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垃圾的腐臭。
他摊开左手。掌心被汗水、血污和污泥浸透,那个小小的、扭曲荆棘缠绕心脏的黑色吊坠静静地躺在他手心。冰冷,坚硬。安娜最后指向它的画面再次浮现。
“钥匙……”
这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安娜的父亲……那个军火贩子……樱切计划……
无数混乱的念头在死寂的脑海里翻腾,却找不到出口。只有那股冰冷的恨意,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从前方的巷口传来。
嗒…嗒…嗒…
脚步声很稳,带着一种刻意的节奏感,不快不慢,正朝着这片空地靠近。
刘天尧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锐利如刀,死死盯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全身的肌肉下意识地绷紧!那条怪异的右腿深处,那些沉寂的暗金色“筋络”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警惕,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不是贫民窟里常见的醉汉或混混那种踉跄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如同猎犬般的精准和……冰冷的压迫感!
追兵?!
他沾满污泥血污的左手猛地攥紧,将那枚冰冷的吊坠死死攥在手心。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在厂房那场爆炸和混乱中,他捡来的枪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个身影,缓缓从前方巷口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喜欢禁区罪证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禁区罪证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