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龟兹大寺经堂的雕花窗棂，在青石板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温景然手持一卷泛黄的《金刚经》，指尖轻轻拂过纸页上的墨迹——这是玄奘大师亲授的中原刻本，字里行间透着温润的笔意，与身旁龟兹僧人手中的梵文写本形成鲜明对比。经堂内早已摆好十余张案几，案上整齐堆放着经卷、宣纸与朱砂墨锭，中原与龟兹的僧侣们相对而坐，目光中满是对典籍的敬畏与期待。
“温师弟，”鸠摩罗什住持手持锡杖，缓步走到案前，将一卷梵文经卷轻轻放在温景然面前，“这是龟兹大寺珍藏的《金刚经》梵文原本，由三百年前的高僧手书，字迹虽有些模糊，却保留了最原始的教义记载。今日咱们对勘，便是要找出中原刻本与梵文原本的异文，让佛法能更准确地传承。”
温景然双手合十行礼，小心翼翼地翻开梵文经卷。梵文的字母如藤蔓般缠绕在纸页上，他虽识得部分文字，却对其中的奥义理解尚浅。身旁的龟兹僧人达摩多罗见状，主动凑上前来，用流利的中原话解释：“温师兄，这一段讲的是‘布施无相’，梵文里‘无相’的原意更偏向‘不执着于表象’，而中原刻本译为‘不执着于形式’，虽意近，却少了几分禅意的精妙。”
温景然闻言，立刻取出宣纸与毛笔，将“无相”的梵文原词、直译与意译一一记录下来，笔尖在纸上落下清晰的字迹：“多谢达摩多罗师兄指点。中原刻本因语言差异，难免有释义偏差，今日有你们帮忙，定能让经义更趋圆满。”
经堂内的对勘渐渐步入正轨。中原僧生们负责诵读刻本经文，龟兹僧侣们则对照梵文原本逐句核对，遇到异文便标记出来，再共同探讨释义。顾长风原本在医帐准备诊治，路过经堂时被里面的专注氛围吸引，便悄悄站在门口旁听。他虽不懂梵文，却能从众人的讨论中感受到学术交流的热忱，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顾先生，你怎么来了？”温景然察觉到他的身影，抬头招呼道，“要不要进来坐坐？虽然你不懂佛经，却懂医理，说不定能从‘养生’的角度给我们些启发。”
顾长风笑着走进来，在空案前坐下：“我可不敢打扰你们对勘经卷，只是路过看看。不过方才听你们说‘布施’，倒让我想起医理——治病如布施，既要对症下药，又不能执着于药效，这与‘布施无相’的道理，倒有几分相通。”
鸠摩罗什住持闻言，眼中闪过赞许：“顾先生说得极是！佛法与世间万物皆有联系，从医理悟佛法，也是一种修行。今日的对勘，不仅要校对错漏，更要在交流中互相启发，这才是对勘的真正意义。”
正说着，沈砚秋带着两个伙计走进经堂，手里捧着几捆崭新的宣纸：“住持，温师兄，我听说你们对勘需要大量纸张记录，特意让伙计们送些过来。这些宣纸是长安最好的竹纸，吸墨性好，保存时间也长，你们用着方便。”
鸠摩罗什连忙道谢，让僧侣们接过宣纸：“沈掌东想得周到。有了这些好纸，咱们的对勘记录也能更规整，往后传给后人，也能让他们看到今日中原与龟兹的学术交流。”
沈砚秋环视经堂，看到僧侣们专注的神情，心里满是欣慰：“你们专心对勘，商队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若是需要笔墨或其他物资，随时跟我说。对了，今日下午有龟兹的贵族要来驿站看丝绸，我或许能借着这个机会，跟他们提一提经卷对勘的事，让更多人支持咱们的文化交流。”
温景然点头：“多谢沈掌东。若是能得到贵族们的支持，往后咱们抄录经卷、传播佛法，也会更顺利。”
沈砚秋与顾长风离开后，经堂内的对勘继续进行。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案上的记录纸已堆起厚厚一叠。达摩多罗指着一段经文，对温景然说：“温师兄，你看这段‘涅盘’的释义，梵文原本强调‘脱离生死轮回的境界’，而中原刻本译为‘功德圆满的归宿’，虽不违背教义，却少了几分对‘轮回’的阐释。龟兹佛教更注重‘轮回’与‘涅盘’的关联，或许咱们可以在记录中补充这一点。”
温景然闻言，立刻提笔在记录纸上补充：“达摩多罗师兄说得对。中原佛教因文化差异，对‘轮回’的提及较少，今日补充进去，能让经义更完整。往后中原的僧侣看到这份记录，也能更全面地理解佛法。”
旁边的中原僧生李修远忽然开口：“我倒觉得，两种释义可以并存。中原刻本的‘功德圆满’更贴近民众的理解，而梵文原本的‘脱离轮回’更贴近教义本源，咱们在记录中注明差异，让后人自行参研，也是一种传承。”
他的提议得到众人赞同。鸠摩罗什住持笑着说：“修远说得好！佛法本就没有唯一的释义，不同的文化背景会产生不同的理解，只要不偏离‘善’的核心，便是正确的。今日的对勘，不仅是校对错漏，更是在尊重差异中寻求共识，这才是文化交流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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