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晨光总来得格外早,寅时刚过,商队营地的骆驼便开始不安地刨着沙粒,帐外传来护卫换岗的脚步声。沈砚秋揉了揉眉心,刚将账簿合上,帐帘便被轻轻掀开,温景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粟米粥走进来,眉宇间带着几分难掩的疲惫。
“沈掌东,这是今早的行程规划,”他将粥碗放在案上,递过一张羊皮纸,“按原计划,今日需赶六十里路,午时前要抵达‘月牙泉’补水。只是……”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帐外,“方才巡营时,见僧团的弟子们已在空场打坐,圆空师父说,他们每日寅时需诵经半个时辰,卯时才能动身。”
沈砚秋接过粥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眉头微微蹙起。商队向来是卯时整队、卯时三刻出发,若僧团要延迟到卯时动身,今日的行程恐怕要延误。她放下粥碗,起身走到帐外,果然见空场中央,圆空带着十余名佛僧盘腿而坐,手中握着念珠,低沉的诵经声在晨风中散开;不远处,玄清与道众则围坐在火堆旁,闭目调息,显然是在进行每日的晨练。
顾长风此时也带着秦十三走来,脸上带着几分不耐:“沈掌东,再不起身,午时就赶不到月牙泉了。这几日僧团总比商队晚半个时辰出发,昨日就因耽误了行程,不得不在风口处扎营,伙计们都冻得够呛。”
秦十三也附和道:“是啊掌东,护卫队寅时换岗、卯时备马,本就紧张,再等僧团诵经,后续的探路、补水都要往后推,万一遇到风沙,麻烦就大了。”
他们的声音不算小,坐在不远处的玄清闻声睁开眼,起身走过来,拱手道:“顾护卫、秦兄弟莫急。我道家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寅时调息、卯时晨练,是多年的习惯;佛家也需在寅时诵经,以静心养性。这作息并非刻意拖延,实在是修行所需。”
“可商队有商队的规矩!”顾长风按在腰间的环首刀上,语气不自觉加重,“西行之路不是长安的佛寺道观,哪有那么多讲究?若每日都延迟出发,错过补水点、遇上风沙,谁来负责?”
“顾护卫此言差矣!”圆空也结束了诵经,起身走过来,袈裟上沾着晨露,“诵经调息并非‘讲究’,而是我等西行传法的根基。若心不静,经卷传得再远,也难达真谛。只是我等也知商队行程紧迫,不愿因一己之私耽误大家,或许……我们可以商议一个两全之策。”
沈砚秋见双方剑拔弩张,连忙打圆场:“诸位都先冷静。佛道有修行的作息,商队有赶路的需求,硬碰硬不是办法,不如坐下来好好商议,总能找到磨合的法子。”
她让人搬来几块木板当凳子,众人围坐在火堆旁,温景然则取出纸笔,准备记录商议结果。沈砚秋先开口:“商队的核心需求是‘按时抵达补水点与扎营点’,避免因延误遭遇风沙或断水;僧团的核心需求是‘保留晨间修行时间’,不影响传法根基。我们不如从时间分配上调整,看看能否各让一步。”
玄清率先提议:“贫道有个想法。我们可以将晨练与诵经的时间提前,寅时初刻便开始,寅时三刻结束,这样卯时便能与商队一同整队。只是道众的晨练需要安静,商队的备马、整理货物,能否尽量轻些动静?”
圆空也点头:“佛家的诵经也可提前,寅时初刻至寅时三刻,之后弟子们会尽快整理经箧,不耽误出发。只是……”他犹豫了一下,“每日午时扎营后,能否给我们半个时辰的午间诵经时间?戈壁日晒强烈,此时赶路也辛苦,正好借诵经让大家歇一歇。”
顾长风闻言,脸色缓和了些:“寅时初刻开始修行,寅时三刻结束,卯时整队,这个时间能接受。至于午间诵经,只要不耽误下午的行程,护卫队也能趁此时休整,检查武器。”
温景然立刻在纸上记录:“晨间:寅时初刻至寅时三刻,僧团修行;寅时三刻至卯时,僧团整理经箧,商队备马备货;卯时整队,卯时三刻出发。午间:午时扎营,午时一刻至午时四刻,僧团诵经,商队休整;午时四刻后继续赶路。晚间:日落前扎营,僧团可自由安排晚间修行,但需在戌时三刻前熄灯,避免影响商队休息。”
他将记录递给众人,沈砚秋看后补充道:“还需加一条——若遇特殊情况,如风沙、紧急补水,僧团需暂停修行,优先配合商队行动;待安全后,再补回修行时间。”
圆空与玄清对视一眼,齐声应道:“可行。”
商议既定,众人便各自行动。次日寅时初刻,天还未亮,僧团便已在空场就位,佛僧的诵经声与道众的调息声交织在一起,商队伙计们则轻手轻脚地备马、整理货物,尽量不发出杂音。卯时三刻,队伍准时出发,驼铃的轻响中,少了往日的催促与抱怨,多了几分默契。
行至午时,队伍抵达月牙泉。商队伙计们忙着给骆驼补水、检查水囊,顾长风带着护卫队巡视周边,警惕是否有流沙或野兽;圆空与玄清则带着弟子们在泉边的胡杨树下诵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经卷上,泛起淡淡的金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