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驿的晨光总带着几分戈壁特有的凛冽。沈砚秋站在刚加固好的驿墙顶端,望着东方渐亮的天际,玄色劲装的下摆被晨风扯得猎猎作响。昨夜从风驿回来后,她便没合过眼,此刻指尖还残留着包扎伤口时顾长风留下的草药香气,那股清苦里裹着的暖意,让她在寒意中多了几分笃定。
“沈掌东主,你看那边!”驿墙下突然传来阿罗憾的呼喊。沈砚秋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口处,扬起一道淡黄色的烟尘,烟尘下隐约能看到成片的人影,正朝着苦水驿的方向移动。她立刻拿起腰间的望远镜——那是中原商队特有的物件,镜片里的景象渐渐清晰:为首的汉子穿着粗布短褂,腰间别着把砍柴刀,身后跟着的人大多背着弓箭,手里还提着锄头、铁锹,竟是一群山民。
“是阿木!”沈砚秋眼睛一亮。她曾在去年的丝路商会上见过这位山民首领,那时他带着山民的草药来交换盐巴,性子爽朗得像山间的风。没想到他竟会带着山民赶来助防,这突如其来的支援,像是给紧绷的苦水驿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
她快步走下驿墙,刚到驿门口,便见那队山民已经到了近前。为首的阿木皮肤黝黑,脸上带着风霜刻下的纹路,看到沈砚秋,立刻大步走上前,粗糙的手掌在衣襟上擦了擦,声音洪亮如钟:“沈掌东主,俺们从山那边听说叛军扰了商道,就带着兄弟们赶来了!俺们山民虽没受过正规训练,可砍柴、挖沟的力气还是有的,守驿馆的活儿,俺们也能干!”
沈砚秋握着阿木的手,只觉得那手掌粗糙却有力,心里一阵温暖:“多谢阿木首领,多谢各位兄弟!苦水驿正缺人手,你们来得太及时了!”
说话间,顾长风提着药箱从驿内走了出来。他刚给伤兵换完药,素色布袍上还沾着些药草碎屑,看到门口的山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快步走上前:“各位一路辛苦,驿内刚煮了热汤,先喝碗暖暖身子吧。我看有些兄弟的脚磨破了,正好我这里有草药,能治些小伤。”
阿木身后的山民们听到这话,脸上都露出了感激的神色。他们从山里赶来,走了整整五天五夜,脚上的草鞋早就磨破了,不少人的脚底板都渗着血。顾长风的话,像是一场及时雨,让他们在异乡感受到了暖意。
沈砚秋让驿卒领着山民们去驿内休息,自己则和阿木、顾长风走进了议事房。房内的沙盘上,依旧摆放着标注防御点的小石子,顾长风给两人倒了碗热茶,便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们商议防务。
“俺们山里有不少大树,还有会木工的兄弟。”阿木喝了口热茶,放下碗说道,“沈掌东主若是需要箭楼、栅栏,俺们兄弟都能搭!山里的石头也多,挖壕沟、垒石墙的活儿,俺们也熟!”
沈砚秋眼前一亮。苦水驿的驿墙虽经过加固,却缺少箭楼这样的制高点,若是能搭建几座箭楼,叛军再来进攻时,就能从高处射箭拦截,防御能力会大大提升。她指着沙盘上驿墙的几个拐角处:“阿木首领,你看这几个位置如何?都是驿墙的薄弱点,若是能在这里搭建箭楼,再在驿墙外挖几道壕沟,就能形成一道更稳固的防线。”
阿木凑到沙盘前,仔细看了看那几个位置,重重地点了点头:“中!俺们今天就动手!俺带来的兄弟里,有十几个是山里最好的木工,保证三天内把箭楼搭好!挖壕沟的活儿,剩下的兄弟也能做,不出两天,就能挖出三道宽三尺、深五尺的壕沟!”
顾长风坐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商议,忽然开口道:“挖壕沟时要注意安全,戈壁的沙土松软,容易塌方。我这里有些草药,煮水喝能提神,若是兄弟们累了,就来我这里拿。还有,搭建箭楼需要爬高,我会准备些布条,让兄弟们绑在腰上,防止摔下来。”
他的话虽简单,却处处透着细心。沈砚秋看了他一眼,见他正低头整理药箱里的草药,阳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他的发梢,泛着淡淡的金光。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定——有阿木带来的山民支援,有顾长风细致的照料,还有驿内所有人的齐心协力,苦水驿一定能守住。
当天下午,山民们便开始动手干活。阿木挑选了十几个木工,带着他们去驿外的山林里砍伐树木;剩下的山民则拿着铁锹、锄头,在驿墙外挖壕沟。顾长风也没闲着,他在驿门口搭了个简易的药棚,煮着提神的草药汤,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提着汤桶,给干活的山民和护卫们送汤。
沈砚秋则陪着阿木去山林里挑选木材。山林离苦水驿有三里地,里面的树木大多粗壮,是搭建箭楼的好材料。阿木拿着砍柴刀,在树林里穿梭,像只灵活的猴子,很快就选中了几棵高大的松树。他挥起砍柴刀,“咚咚”的砍树声在山林里回荡,惊起了几只栖息在树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
“沈掌东主,你看这棵树,够粗够直,做箭楼的柱子正好!”阿木指着一棵两人合抱的松树,脸上满是得意。沈砚秋走上前,摸了摸树干,确实结实,她点了点头:“就用这棵。辛苦兄弟们了,砍完树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被树枝划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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