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启。”
这四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明月心中漾开层层涟漪。她攥着纸条,回到床边,递到萧景珩眼前。烛光下,他苍白的面容上眉头紧锁,虚弱的目光中透出与她同样的凝重。
“我们的人里,有眼睛。”他声音低哑,语气却异常肯定。筹备离京之事,他们自认做得隐秘,连墨尘都未曾告知全盘计划,此刻却被人精准地送来了启程时间。这只能说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某股势力的监视之下。
苏明月感到一阵寒意。这双暗处的眼睛,是皇帝派来确保她“完成任务”的?还是那神秘“玄”的同伙?亦或是……其他觊觎明月玺的势力?
“不管是谁,‘三日后’……时间太紧了。”苏明月忧心忡忡地看着萧景珩,“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长途颠簸。”薛大夫昨日又来诊过,直言王爷若强行移动,封渊印随时可能彻底爆发,回天乏术。
萧景珩闭上眼,似乎在积蓄力气,也像是在飞速思考。片刻后,他重新睁开眼,眸中虽仍带着病弱的疲惫,却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锐利与决断。
“不能……都走。”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苏明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需要一个幌子,吸引所有明里暗里的视线,而他们真正的行动,则要更加隐蔽。
“让墨尘准备一辆豪华马车,多派护卫,三日后,大张旗鼓地从南门出城,做出……送我离京,前往江南别院养病的架势。”萧景珩断断续续地规划着,“你我……则易容改装,提前一日,趁夜……从西门走。路线……不走官道,绕行……西北商路。”
西北商路更为崎岖难行,但盘查相对宽松,也更容易摆脱追踪。
“可是你的伤……”苏明月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无妨……”萧景珩示意她靠近些,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有一套……内息拟态之法……可暂时……压制伤势表象……支撑数日……”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只要……找到龙血草……”
这是饮鸩止渴的办法,强行压制伤势,一旦反噬,后果更不堪设想。但眼下,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计划初定,一股紧张的氛围悄然笼罩了听雪轩。这不再仅仅是一次求医寻药之旅,更是一场与时间赛跑、与幕后黑手博弈的生死逃亡。
接下来的两日,靖王府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
墨尘接到指令,虽满心疑虑与担忧,却毫不犹豫地开始执行。豪华马车被精心准备,护卫人手逐一挑选——既要看起来阵容强大,又不能全是核心心腹,以免引人怀疑。王府库房里一些看似贵重实则不核心的财物被装箱,营造出王爷护送王妃离京休养的逼真景象。
苏明月则忙着准备真正的行装。她将薛大夫配置的所有保命丹药都带上,又根据前世野外生存的知识,准备了火折、绳索、盐巴、小巧的滤水囊等物。那小块龙血草碎片被她用油纸仔细包好,贴身收藏。北疆舆图更是反复研究,将萧景珩指定的西北商路以及最终指向葬神山的路径牢牢刻在脑中。
而萧景珩,则在无人时,开始运转他那套“内息拟态”之法。苏明月守在一旁,看着他盘膝而坐,脸色时而潮红,时而惨白,周身气息变得极其微弱,几乎与死人无异,但偶尔又会突然迸发出一两缕强横的内息波动,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嘴角不断有血丝渗出,显然过程极其痛苦。
每一次收功,他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虚弱得连抬手都困难。苏明月只能红着眼眶,一遍遍地替他擦拭,喂他服用温养心脉的汤药。
“值得吗?”一次他缓过气后,苏明月忍不住哽咽着问,“为了我,把自己逼到这一步……”
萧景珩费力地抬起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眼神深邃而温柔:“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他顿了顿,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带着一丝缥缈:“若没有你……这世间于我……不过是……另一个……修罗场罢了。”
苏明月的心被狠狠触动,再也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就在出发前夜,苏明月正在最后一次清点行装,青黛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参汤走了进来。她看着苏明月忙碌的身影,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青黛?”苏明月察觉到她的异常。
青黛放下参汤,忽然跪了下来,眼圈泛红:“王妃……奴婢……奴婢有件事,一直不敢说。”
苏明月心中一动,扶起她:“你说。”
“前几日……奴婢去黑市弄舆图的时候……遇到一个很奇怪的老婆婆。”青黛压低声音,带着后怕,“她……她塞给奴婢一包东西,说……说是故人之后远行,必备之物。还让奴婢转告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北行路险,真真假假,莫信人言,唯观其行。葬神山下,玄鸟归时,方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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