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西行已半月有余,东海之上,仿佛真的沉寂了许多。曹操方面似乎相信了周瑜“重伤濒死”的传言,大规模的搜剿行动有所减缓,但小规模的骚扰和侦察从未间断。陆逊显然在其中发挥了作用,几次精准的伏击差点让孙权损失掉宝贵的侦察船。
孙权严格遵循着周瑜“避战保船”的策略,带领着残存的舰队,像一群幽灵,在错综复杂的岛屿链和暗礁区之间穿梭。他们不再悬挂醒目的“孙”字骷髅旗,而是换上各种破烂的商船或渔船的旗帜,行踪飘忽。鲁肃的算盘打得更加精细,甚至开始组织水手在安全的岛屿边缘种植薯类、捕捞鱼获,以弥补补给的不足。程煜则全心投入到对剩余战舰的改造上,着重提升速度和隐蔽性。
日子过得紧巴巴,提心吊胆,但总算是勉强维持了下来。孙权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海中的粗粝石头,在风浪的不断打磨下,褪去了一些浮躁,多了一些沉静。他开始真正去思考如何管理这支队伍,如何分配有限的资源,甚至尝试着去理解程煜那些关于船舶结构和海流知识的枯燥讲解。于禁依旧被关着,但孙权偶尔会派人送些酒肉过去,什么也不说,于禁也只是默默收下,态度似乎不再像最初那般强硬。
这一日,舰队为了躲避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被迫驶入了一片名为“锦帆湾”的陌生海域。据说这里水道复杂,暗流汹涌,且是一股号称“锦帆贼”的海盗团伙的传统势力范围。孙权本不欲久留,打算风暴稍歇便立刻离开。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风暴还未完全停息,天际刚露出一线微光,了望塔上就传来了急促的警铃!只见晨雾之中,数十艘快船如同鬼魅般从四面八方出现,将这些造型奇特,船帆竟是由五彩斑斓的锦缎拼接而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扎眼。船上的海盗们个个身着绸缎衣衫,戴着夸张的金银首饰,吆喝叫骂,显得嚣张而富庶。
为首一艘快船格外醒目,船头立着一杆大旗,上面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旗下站着一人。此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面容粗犷,一头乱发用金环束着,脖子上挂着好几条粗大的金链子,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披一件用无数片彩色锦缎缝制成的巨大披风,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孔雀开屏。他手中并无寻常刀剑,而是握着两把寒光闪闪、造型奇特的短戟,此刻正用戟尖指着孙权的旗舰,声如洪钟:
“呔!哪来的不开眼的东西,敢闯你甘爷爷的‘锦帆湾’?看你们这几条破船,也没什么油水,识相的,把船留下,人滚蛋!不然,爷爷把你们串成糖葫芦,挂在这湾子里喂王八!”
此人正是“锦帆贼”的首领,人称“锦帆侠”(自称)或“锦帆恶霸”(他称)的甘宁,甘兴霸。
孙权心头一紧。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摆脱风暴,又撞上了地头蛇。看对方这架势和船只数量,远胜于己方,而且对此地水文极为熟悉。
鲁肃脸都白了,低声道:“少主,是甘宁!此人勇悍绝伦,麾下亡命之徒极多,且睚眦必报,不好惹啊!我们……我们快撤吧?”
黄盖却怒了,抱起一个酒桶:“娘的!什么锦帆破布!老子一桶砸碎他的脑袋!”
周泰也酒气上涌,胡子都翘了起来:“少主,让俺去会会这个穿得跟唱戏似的家伙!”
孙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硬拼,胜算渺茫,就算能突围,也必然损失惨重,这是他现在无法承受的。但示弱逃跑,在这复杂的水道里,很可能被对方凭借熟悉地形追上,后果更糟。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船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对面可是甘兴霸,甘首领?在下江东孙权,途径宝地,只为避风,无意冒犯。风暴一停,即刻便走,还请行个方便。”
“孙权?”甘宁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孙权和他那几艘看起来确实有些破旧的船,嗤笑道,“哦!就是那个被曹黑子揍得屁滚尿流,连老巢都快没了的孙权?听说你那小白脸军师周瑜都嗝屁了?哈哈哈!就你这丧家之犬,也配跟爷爷谈条件?”
他手下那群锦帆贼也跟着哄堂大笑,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孙权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周瑜是他心中最不能触碰的逆鳞。但他还是强压着火气:“甘首领,山水有相逢。今日你行个方便,他日我江东必有厚报。”
“厚报?屁!”甘宁不耐烦地挥动着短戟,“少废话!爷爷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放过的道理!儿郎们!给我上!抢了他们的船,男的为奴,女的……嘿嘿!”
锦帆贼们发一声喊,数十艘快船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箭矢如同飞蝗般射来!
“防御!”孙权咬牙下令。船只迅速靠拢,盾牌竖起,格挡箭雨。
但甘宁的战术极为刁钻,他的快船吃水浅,速度快,根本不与孙权的大船正面接舷,而是不断利用灵活优势,进行骚扰和偷袭,专门攻击船帆和舵桨。黄盖扔出的酒桶,往往被对方轻易躲过;周泰想跳帮,却连对方的船边都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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