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空气仿佛被那巨大的石香炉中翻滚沸腾的暗红血浪抽干了,每一次血泡破裂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咕嘟”声,粘稠的血腥气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陈年墓穴深处散发的腐朽阴冷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炉壁之上,那些狰狞的兽首浮雕眼窝里跳动着不祥的红光,如同活物般贪婪地注视着下方渺小的生灵。扭曲的符咒刻痕如同搏动的血管,每一次明暗闪烁,都让那股源自炉体深处的、更加古老邪恶的气息浓郁一分。漩涡中心,那点纯净的白光在污秽血色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刺眼,像是一扇通往未知的门扉,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与不祥。
“生门…就在这炉子里?”王文才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指着那翻滚的血浪,脸都绿了,“师父!这…这跳下去还能有命吗?怕不是直接煮熟了喂了这炉子里的邪神吧?”
李秋生抱着自己那条黑气缠绕、肿胀得几乎透明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但此刻更大的恐惧让他暂时忘记了疼痛:“师父…您…您快想想办法啊!这炉子看着比那墙上的血影子还邪门!我这胳膊…我这胳膊是不是要烂掉了?”他看着手臂上蔓延的黑气和鼓起的红点,声音带着绝望。
张晓光则死死盯着那文士泥塑,它依旧抬着手臂,泥胎的手指坚定不移地指向沸腾的血炉漩涡中心。泥塑眼窝里那两点微弱的、与林九魂灯同源的金红光芒,此刻也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师姑!这泥巴人…它到底啥意思?生门在血里?让我们跳进去?”他急得直跺脚,“师父怎么样了?”
白流苏此刻却异常冷静。她一手紧紧搀扶着几乎站立不稳、脸色金纸般惨白的林九,另一只手操控着乾坤红菱,红菱如灵蛇般在众人外围急速旋转,形成一道坚韧的红色光幕,将那些重新变得狂暴、悍不畏死扑上来的泥塑一次次弹开。每一次撞击,红菱的光芒就黯淡一分,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显然支撑得极为辛苦。
她的目光飞快地在文士泥塑、沸腾血炉、李秋生那条黑气弥漫的手臂以及林九虚弱的状态间扫视。林九刚才强行以精血引动“血中之钥”,此刻已是油尽灯枯,全靠她渡过去的灵力吊着一口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看那血炉和李秋生。
“钥匙在血中…生门需羔羊…”白流苏低声重复着文士泥塑传达的意念,脑中念头飞转。羔羊…替罪羔羊…规则第三条明确写着“替罪羔羊,可入生门”!
她的目光猛地锁定在李秋生那条散发着不祥黑气的手臂上,又迅速扫过石香炉炉底残留的灰白色粉末——那些混合了历代被献祭者骨灰和阵基粉末的“债契”根源!
“我明白了!”白流苏眼中精光一闪,声音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决断,“羔羊不是指活人!是指‘债’!是指沾染了这祠堂‘债契’的东西!秋生!你手臂上的尸毒,就是被这祠堂大阵标记的‘债’!炉底的灰,是‘债契’的凭证!用你的‘债’,加上这‘凭证’,投入生门,就是‘替罪’!”
她语速极快,清晰地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三个徒弟目瞪口呆。
“啥?用…用我这条烂胳膊上的…债?”李秋生先是一愣,随即看着自己那黑气缭绕、散发着腐臭的手臂,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恐惧、恶心和一丝希望的复杂表情,“师姑!您是说…把这玩意儿…扔进去?怎么扔?把胳膊砍下来?”他声音都变调了。
“不用断臂!”白流苏立刻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血债血偿,但未必是整条命!沾了你血和尸毒的东西就行!快!撕块你衣服上沾了黑血的布给我!晓光!你手里还有炉灰吗?给我!”
张晓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摊开手掌,里面正是他刚才冒险从炉底抓出的一把灰白色粉末。“有!师姑!给!”
李秋生闻言,如蒙大赦,也顾不上疼痛,手忙脚乱地用另一只手去撕扯自己那条受伤手臂的袖子。那袖子早已被黑血和脓液浸透,变得又硬又脆,他咬着牙,“嗤啦”一声撕下了一大块沾染着浓稠黑血和腐烂皮肉的破布!
白流苏一把接过那块散发着恶臭的破布,看也不看,右手迅速将那一把炉灰狠狠地按在了上面!
嗤——!
炉灰接触到破布上污血的瞬间,如同滚烫的烙铁碰到了寒冰,发出剧烈的反应!灰白色的粉末迅速被浸染成污黑,而破布上的黑气和污血则疯狂地涌入炉灰之中,仿佛炉灰在贪婪地吸收着这些污秽的“债务”!那块破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硬化,最终变成一块仿佛被烧焦的、散发着邪异气息的硬块!
“就是现在!”白流苏娇叱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这块混合了尸毒、污血、炉灰和“债务”的诡异硬块,狠狠掷向石香炉炉口那沸腾的血色漩涡中心!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追随着那块飞出的“替罪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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