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火的微光在浓稠的黑暗中挣扎,像溺水者吐出的最后一口气泡,只能勉强照亮林九身前不足一尺之地。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带着刺骨的阴寒,渗入骨髓。祠堂内,那令人牙酸的“咯咯”、“咔咔”声如同潮水般汹涌起来,密集得没有一丝空隙,仿佛有无数无形的齿轮在黑暗中疯狂转动。
黑暗中,无数双空洞的眼睛锁定了中央的五个活物,贪婪而冰冷。
“我的娘咧!全活了!”王文才的破锣嗓子带着哭腔,他下意识地举起了手里的粗树枝,对着离得最近的一个獠牙外露的夜叉泥塑比划着,但那树枝抖得如同秋风里的落叶,毫无威慑力。
“闭嘴!背靠背!围起来!”林九的厉喝如同惊雷,瞬间劈散了徒弟们的慌乱。他左手依旧托着那簇随时可能熄灭的符火,右手桃木剑已然横在胸前,剑身金光流转,虽不耀眼,却如黑暗中的灯塔,勉强撑开一小片安全区域。
白流苏反应极快,乾坤红菱如灵蛇般“唰”地一声完全探出,不再是半寸试探。柔软的绸缎瞬间绷直,红光流转,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卷住还抱着手臂、疼得龇牙咧嘴的李秋生和瑟瑟发抖的小兰,一把将他们拉到自己和林九身后。她自己也迅速转身,与林九背脊相抵,红菱在身前舞动,织成一片流动的红霞屏障,警惕地对着那些缓缓逼近的泥塑。她的心跳得很快,并非全因恐惧,后背传来林九身体的坚实触感和温热,让她在冰冷的绝望中生出一丝异样的安心。
“秋生!香炉!看看还有没有可能续上!”林九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极快,目光如电般扫过那些步步紧逼的泥胎塑像。它们动作僵硬缓慢,但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令人心头发毛的关节摩擦声,数量众多,正从祠堂两侧缓缓包抄过来。
李秋生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摸刚才掉在地上的小香炉。炉子倾倒,炉盖也摔开了,里面仅剩的那点珍贵的香灰,大半都泼洒在了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和泥土混在一起。他慌忙伸手去捧,可入手冰凉粘腻,哪里还有半分香灰的温热干燥?那点混合着泥土的湿灰,根本无法点燃!
“师父!完了!全撒了!都湿了!”李秋生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他看着自己沾满泥灰的手,又看看那些越来越近、面目可怖的泥塑,浑身筛糠般抖起来,“我…我害死大家了…”
“嚎什么嚎!哭丧呢!”张晓光一边骂,一边紧张地握紧了自己的粗树枝,死死盯着前方一个手持钢叉的小鬼泥塑,“师父师姑还在呢!天塌不下来!快想办法啊师父!”
“想办法…想办法…”王文才嘴里念念叨叨,眼睛四下乱瞟,突然瞥见神龛前那个巨大的石制香炉,“炉子!师父!那个大香炉里!刚才秋生碰到的好像是虫子,但底下…底下说不定有没被污染的香灰?或者…或者有没烧完的香头?”
他的话提醒了众人。林九和白流苏的目光瞬间投向那个半人高的石香炉。炉内插满了焦黑的香梗,如同枯萎的黑色森林。刚才那层翻涌的、由无数细小黑虫组成的“活灰”似乎因为李秋生的触碰和香炉的倾覆而沉寂了下去,又或者重新钻入了炉底深处。
“赌一把!”林九眼神一厉。不能再等了!泥塑们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最近的一个面目狰狞的力士泥塑,干裂的泥胎手臂已经高高扬起,作势欲砸!那动作虽慢,但带着一股势大力沉的压迫感。
“流苏,护住他们!我去取!”林九低喝一声,不等白流苏回应,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窜出!他左手托着的符火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摇曳,光芒明灭不定,映照着他坚毅的侧脸和那些在光影中显得愈发狰狞的泥塑。
金光一闪!桃木剑精准无比地拍在那力士泥塑扬起的手臂关节处。
“咔嚓!”
一声脆响!那泥塑的手臂应声而断,一截泥胎手臂掉落在地,摔得粉碎!断裂处没有血肉,只有干燥的泥土断面。
然而,泥塑的动作并未停止!它仿佛没有痛觉,断臂处依旧保持着下砸的姿势,那半截手臂带着沉重的风声,继续砸向林九的头顶!只是速度似乎因受创而更慢了一分。
与此同时,左右两侧,一个獠牙外露的夜叉和一个面目模糊但手持枷锁的小鬼泥塑也同时逼近,僵硬的手臂抓向林九!
“师父小心!”三个徒弟的惊叫混杂在一起。
白流苏的红菱如毒蛇吐信,后发先至!“啪!”地一声脆响,红菱精准地抽在夜叉泥塑抓来的手腕上,红光闪烁,泥塑的手腕应声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纹,动作也为之一滞。另一道红菱则卷向小鬼泥塑的脚踝,试图将其绊倒。
林九则借着拍断力士手臂的反震之力,身形在半空中不可思议地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半截断臂的下砸。他足尖在倾倒的香炉边缘一点,借力如鹞子翻身,人已跃至巨大的石香炉上方!
他的目标,是香炉深处,那无数焦黑香梗覆盖下的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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