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敲打着七叔公小屋那扇歪斜的木门,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噗噗”声,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急切地拍打。屋内,那盏豆大的油灯在门缝灌入的冷风中剧烈摇曳,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将众人惊魂未定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它…它来了!就在外面!”李秋生牙齿打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整个人缩在墙角,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土墙里。他死死盯着那扇仿佛随时会被撞开的破门,仿佛那两点惨绿的幽光已经穿透了木板,钉在了他的瞳孔深处。
王文才脸色煞白,眼镜片上蒙着一层水汽,他胡乱地抹了一把,声音同样带着颤音:“师…师父,那绿眼睛…好像…好像更近了!我…我感觉它在盯着我们!”
张晓光紧握着手里的硬木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目光警惕地在门窗和屋内每一个阴暗角落扫视:“师父,师姑,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水鬼?河神?还是…别的什么?”
林九和白流苏并肩站在门后,神情凝重如铁。林九的桃木剑并未出鞘,但右手始终紧握剑柄,剑身微微嗡鸣,淡金色的流光在剑鞘缝隙间流转,驱散着从门缝、窗隙不断渗入的、带着浓重水腥气的阴寒。白流苏的离火玉心剑则低垂在身侧,赤红的剑芒在剑鞘内如同被压抑的熔岩,灼热的气息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勉强将那股令人窒息的窥视感和刺骨的冰冷隔绝在外。
“不是水鬼,”林九的声音低沉而肯定,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薄薄的门板,“水鬼离水则弱,更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明目张胆地窥视。那绿光…带着一种…更古老、更凶戾的气息。”他回想起昨夜渡口那船夫诡异的状态,以及河中黑影对法术的异常抗性,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
白流苏微微颔首,清冷的眸子扫过屋内众人,最后落在蜷缩在木板床上、气息微弱、眼神涣散的七叔公身上。“怨龙锁渊…孽债难偿…”她低声重复着陈伯和七叔公都曾提及的只言片语,又看向林九怀中那个从槐树洞中取出的陶罐,“那道士留下的无字牌位,镇压的恐怕并非邪物本身,而是…真相。是知情者的口舌,是试图揭开这层迷雾的手。”
她的话让屋内的寒意更甚。镇压口舌?这比镇压邪物本身更令人心悸。这意味着,知道真相本身,就是一种禁忌,一种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禁忌!石头那近乎崩溃的逃离,七叔公提到“它”时的恐惧失语,似乎都印证了这一点。
林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他小心地从怀中取出那个沾满泥污的陶罐,放在屋内唯一那张破旧的木桌上。油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罐口。他先拿出了那枚布满绿色铜锈的圆形方孔铜钱。
铜钱入手冰凉刺骨,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水腥气扑面而来,仿佛刚从千年河底的淤泥中捞出。林九用拇指抹去铜钱正面的泥垢,那个模糊的“通”字在灯光下隐约可见。他翻过铜钱,另一面刻着的古篆字,经过仔细辨认,赫然是一个更加模糊、却透着沉重威压的——“渊”字!
“‘渊’?”白流苏秀眉紧蹙,凑近细看,“‘通渊’?还是…‘渊’本身代表某种存在?”她想起了昨夜渡口老妇人提到的“十三条命填了河眼”,以及七叔公嘶吼的“怨龙锁渊”。这“渊”字,是否就是关键?
林九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了陶罐中取出的第二件物品上——那片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质地坚硬且布满细微鳞片状纹路的暗青色物体。他小心地将其拿起,入手冰凉沉重,非金非玉,边缘的断口异常锋利,闪烁着一种类似金属的冷光。那上面细密排列的纹路,在油灯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光泽,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流动。
“这是…”张晓光也凑了过来,惊讶地看着师父手中的东西,“什么鱼的鳞片能有这么大?还是…”他下意识地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不像寻常之物,”白流苏伸出纤指,轻轻触碰那物体的边缘,一股极其细微、却深入骨髓的阴寒顺着指尖传来,让她体内的离火灵力都微微一滞。
就在这时,蜷缩在床上的七叔公,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他枯瘦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林九手中的那片暗青色物体,干瘪的嘴唇剧烈哆嗦着,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鳞…护…心…护心…龙…龙王爷…饶…饶命啊…”
“鳞护心?”林九和白流苏同时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老人家,您是说这片东西…是用来护心的?护谁的心?龙王爷又是谁?”林九立刻追问,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然而七叔公在喊出那几个字后,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神再次涣散开去,只剩下无意识的、带着恐惧的喘息,对林九的问题再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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