曝气池的气泡在晨光里炸裂成银珠时,林羽正蹲在沉淀池的混凝土池壁旁测量酸碱度。pH 计的探头探入活性污泥的瞬间,数字在 7.8 与 8.2 之间剧烈跳动,池面漂浮的泡沫带着铁锈色,与沉砂池排出的砂砾构成奇异的工业肌理 —— 这是城市污水处理厂扩建办李工圈定的 “生态强化试验区”,要在这座日处理量 20 万吨的污水厂试种功能性灵草,“当年建一期工程时,周边三个村的菜地都受了影响,” 他抚摸着沉淀池壁上泛黄的水位线,“曝气风机的噪音能传到两公里外,灵草要是能在生化池旁扎根,也算给城市的肾脏添层绿滤网。” 雾中的污泥脱水机房泛着冷光,压滤机的不锈钢管道间,几株野茼蒿正从法兰盘的缝隙里探出头。
环境工程专家崔博士推着水质分析车走来,采样管插入厌氧池的瞬间,硫化氢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检测屏上的 COD 值跳至 650mg/L,氨氮浓度稳定在 45mg/L:“高负荷有机污染 + 强异味环境,” 她往水样里滴加纳氏试剂,液体立刻变成棕黄色,“得种根系泌氧型灵草,就像老水处理工说的‘水葱能增氧,菖蒲可去味’。” 林羽翻开帆布包里的《太初规则》,指尖划过 “浊水有性,草木能澄” 的批注,想起泽丰村用菖蒲净化塘堰的法子:“得搞‘梯级净化’,” 他指着厂区的工艺流程图,“预处理区种耐冲击灵草挡渣,生化区种供氧型品种强化降解,深度处理区种吸附型灵草除磷,就像给污水厂编张立体净化网。”
污水处理厂的职工们扛着工具来了。运行班的老王拖着根磨损的曝气软管,管壁的橡胶裂纹里还卡着活性污泥,“这些灵草得经得住折腾,” 他用钢管在氧化沟的硬土上戳出孔洞,“曝气池的强水流、污泥脱水间的腐蚀性,比任何荒地都泼辣。” 周边社区的环保志愿者们则在清理格栅间的垃圾,编织袋里装满被拦截的塑料瓶:“要在不影响处理工艺的前提下种植,” 戴橡胶手套的女生用镊子分拣杂物,“不能堵塞布水管道,就像崔博士说的‘植绿不碍流,共生不降效’。”
第一批灵草苗在调节池的导流墙缝隙中栽种。林羽教大家用 “槽式嵌植法”,沿导流墙边缘凿出 15 厘米宽的种植槽,底层铺 20 厘米厚的陶粒滤料 —— 这些陶粒是污泥焚烧的副产品,中层填改性沸石与腐熟污泥的混合物,“这些沸石能吸附氨氮,” 他往土中掺着生物炭,“促进灵草根系形成好氧微环境,增强硝化作用,就像给微生物搭氧气站。” 崔博士在旁用溶解氧仪监测,数据从 1.2mg/L 升至 2.8mg/L:“种植点选在水力负荷 0.8-1.2m3/(m2?h) 的区域,” 她标注着池体编号,“既能让灵草存活,又能强化污染物降解,就像给净化系统加催化剂。”
早饭在职工食堂吃,不锈钢餐盘里的小米粥飘着灵草叶,粗粮的温热裹着草木的清苦。老王啃着菜包说起 2019 年的暴雨,进水 COD 突然飙升至 1200mg/L,生化系统几乎崩溃,“那时候就靠投加大量 PAC 应急,” 他望着雾散后的紫外线消毒渠,“现在种上灵草,哪怕只能降低五个百分点的药耗,也算给运行成本减负。” 林羽望着槽里舒展的灵草叶,叶片在曝气器的震动中轻轻摇曳,突然觉得所谓 “共生”,就是让轰鸣的机械与静默的草木、浑浊的污水与洁净的生机,在泡沫与根系的纠缠里完成和解。
上午的种植遇到难题。污泥堆肥场的渗滤液 pH 值低至 5.2,灵草幼苗刚栽下就叶片发枯,崔博士的检测仪显示重金属锌含量超标:“这是‘酸性胁迫’,” 她往渗滤液里撒着白云石粉,白色粉末在褐色液体里迅速溶解,“得先调节酸碱度,再种耐酸的灵草品种,就像给植物喝小苏打水。” 林羽想起泽丰村用草木灰改良酸性土的法子,让职工们运来草木灰与钢渣,按 2:1 比例混合成中和层:“这是老祖宗的‘以灰治酸’智慧,” 他将混合物铺在堆肥场边缘,“草木灰的碱性可中和酸,钢渣的铁元素能促进灵草合成金属螯合物,搭档干活像给土壤调酸碱。”
周边社区的居民们提着水桶来了。开杂货店的张叔捧着个搪瓷盆,盆底的釉彩已脱落成斑驳的地图,“这污水厂没扩建时,我们村的井水都带股怪味,” 他指着厂区的除臭塔,“2008 年的《环境监测报告》记载‘厂界氨氮浓度超标 3 倍’。” 林羽接过张叔递来的灵草苗,发现根部裹着的河泥里混着碎木炭 —— 是张叔特意准备的,“孙子说这草能吸收臭味,” 他用袖口擦着额头的汗笑,“林先生要是不嫌弃,我们社区认养厂前区,每天来浇水。” 很快,环保组织的志愿者们都来了,有人带来自制的堆肥箱,有人要记录灵草的生长数据,格栅间的空地上很快排起长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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