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暮色带着灯笼的暖光,漫过东溪村的街巷。林羽站在客栈的二楼窗前,看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陆续亮起灯火,像撒了满地的星辰。远处传来孩童们提着灯笼奔跑的欢笑声,与锣鼓的 “咚咚” 声、唢呐的 “呜呜” 声交织成元宵特有的喧闹 —— 这是新年里第一个月圆之夜,连空气里都飘着甜糯的气息,混着烛火的暖意,像把整个村子裹进了温柔的糖衣。
村头的老槐树上已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六角形的宫灯、圆形的纱灯、鲤鱼形的走马灯,在暮色中转动如飞,灯影在雪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无数条游动的鱼。“这树得‘挂三十六盏灯’,” 穿蓝布袄的老汉正往枝桠上挂最后一盏荷花灯,灯杆的长度经过丈量,每盏灯的间距匀如尺量,“一盏照一岁,三六正好满一轮,少一盏则缺憾,多一盏则累赘,得让月光与灯光照着老槐树,像给它披了件彩衣。”
林羽走在巷弄里,看村民们在门前挂灯的动作各有章法。穿长衫的先生家挂的是书灯,灯面写着 “春”“福” 等字,笔锋遒劲如松;屠户家挂的是鱼灯,鱼鳞用彩纸剪得层层叠叠,风吹过时仿佛在摆动;豆腐匠家挂的是莲花灯,花瓣的弧度圆润如碗,灯芯的光晕透过薄纱,在门上投下淡淡的影子。“挂灯得‘门左一盏,门右一盏’,” 路过的妇人笑着说,“左迎福气,右纳财气,灯光明亮却不刺眼,得让路过的人都能沾点喜气。”
村中的祠堂前已搭起了灯棚,几十盏灯笼连成了片灯海,红的、绿的、黄的、蓝的,像把彩虹裁成了碎片。掌事的老汉正用竹竿调整灯的高度,“前排的灯矮三尺,后排的灯高五尺,” 他量度的动作仔细,竹竿上的刻度清晰如尺,“高的照远处,矮的照近处,少一寸则看不清,多一寸则挡着别人,得让每个来看灯的人都能瞧清楚。” 灯棚下的石桌上,摆着猜灯谜的纸条,红绳穿着的谜题像串悬着的玉坠,每张纸条的长度、宽度都一般无二,“谜面得‘难易各半’,” 写谜的先生正往绳上挂新的纸条,“难的让读书人猜,易的给娃娃们玩,少一条则不够猜,多一条则乱了序,得让每个人都能尝到猜对的欢喜。”
林羽摸出罗盘放在灯棚的角落,铜针在 “离” 位轻轻颤动,指针映着灯笼的红光,泛出温暖的光晕。背包里的灵草种子被烛火的气息惊动,发出细碎的响动,与灯笼转动的 “吱呀” 声形成奇妙的共鸣。他想起爷爷手札里的话:“灯有魂,月有魄,魂魄相交,方得圆满,如人生需张弛相济,方能长久。”
灯棚旁的空地上,几位妇人正围着大铁锅煮元宵。穿青布围裙的厨娘往锅里下元宵的动作均匀,每勺正好六个,“这元宵得‘三浮三沉’,” 她用长勺推动元宵的力度轻柔,“第一浮让皮起筋,第二浮让馅融化,第三浮让味相融,少浮一次则生,多浮一次则烂,得让糯米皮裹着甜馅,像把月光包进了面团。”
陶盆里的元宵馅料码得像座小山,黑芝麻馅、花生馅、豆沙馅、山楂馅,每种馅料的分量用秤称得清清楚楚。“这馅得‘甜而不腻’,” 揉馅的老妪往馅料里加猪油的动作精准,每斤馅放一两油,“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干,得让甜味在舌尖慢慢化开,像给心里浇了蜜。” 旁边的竹匾里,搓好的元宵滚得圆滚滚的,每个的大小相差不过半寸,“一两粉一个球,不多不少,” 年轻媳妇用筛子筛糯米粉的动作麻利,元宵在粉里滚过三圈,裹得匀匀实实,像披了层雪衣。
林羽接过递来的元宵,瓷碗的温度刚好能捧在手里。咬开一个黑芝麻馅的,滚烫的甜汁在舌尖散开,混着糯米的清香,像把整个元宵的暖都咽进了肚里。“这是特意留的‘团圆碗’,” 厨娘笑着说,“每人三个,不多不少,让出门在外的人也能尝尝家里的味道。” 孩子们捧着小碗蹲在灯棚下,元宵的热气模糊了他们的眉眼,却挡不住嘴角的笑意,像被糖渍过的月光。
村西的戏台前已挤满了人,台上的皮影戏正演到热闹处,“穆桂英挂帅” 的影子在灯布上舞动,刀马旦的翎子转动如飞。“这皮影得‘亮处见影,暗处藏形’,” 后台操纵皮影的老艺人手指翻飞,竹杆的角度变换精准,“灯光明亮则影清,灯光昏暗则影朦,少一分光则看不清,多一分光则失了韵味,得让影子像活过来一样,在布上唱念做打。”
戏台两侧的楹联前围满了猜谜的人,“小时穿黑衣,大时穿绿袍,水里过日子,岸上来睡觉 —— 打一动物”,纸条前站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歪着头琢磨;“有头无颈,有眼无眉,无脚能走,有翅难飞 —— 打一动物”,旁边的老汉用烟杆点着纸条,眉头皱得像个疙瘩。“猜谜得‘先读三遍’,” 守谜的先生笑着提示,“读得顺了,答案自然就出来了,急不得。” 猜对的人摘下纸条去换奖品,红糖、花生、小灯笼,每份奖品的分量都一般重,“不论猜中难的还是易的,都是份福气,” 先生递奖品的动作公平,不会因为谁猜中难的就多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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