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的晨光带着料峭的寒意,斜斜地照在东溪村的屋顶上。林羽被窗外扫帚摩擦青石板的 “唰唰” 声唤醒,推开客栈的窗,只见家家户户的门前都堆着扫拢的灰尘,像一座座小小的雪丘,与远处零星响起的鞭炮声、妇人的呼唤声交织成 “破五” 特有的喧闹 —— 这是送穷神、迎财神的日子,连空气里都飘着既想送走旧尘、又盼迎来新福的复杂气息。
村头的老槐树下,几位穿棉袄的老汉正用竹筐装灰尘。戴毡帽的老者往筐里装尘的动作均匀,每筐的分量相差不过半斤,“这穷灰得‘三筐六篓’,” 他用麻绳捆筐的结打得方正,“一筐送晦气,二筐送病灾,三筐送穷根,少一筐则送不干净,多一筐则伤元气,得让旧尘走得体面,新福才肯进门。”
林羽站在槐树旁,看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在灰堆上投下斑驳的影。送穷的孩童们提着小筐奔跑,筐沿的灰尘撒落的轨迹呈扇形,像给地面缀了层银边。“撒灰要‘走直线’,” 领路的大孩子叮嘱身后的小不点,“不能绕弯子,不然穷神会赖着不走,得让它顺着道儿远远滚蛋。” 灰筐里混着的旧布头、碎纸片,都是各家特意找出的 “穷物”,此刻正随着脚步颠簸,像在进行一场告别仪式。
村中的碾坊前,几个妇人正围着石碾磨面。穿蓝布围裙的大嫂往磨眼里添面粉的动作极轻,每勺的分量用竹片刮得平平的,“这面得‘三磨三筛’,” 她转动磨盘的力道匀如钟摆,“头磨出粗粉,二磨出细粉,三磨出麸皮,少磨一遍则糙,多磨一遍则失味,得让面粉带着心气儿,才能包出像样的财神饺。”
磨好的面粉装在陶盆里,盆底的纹路与磨盘的凹槽奇妙地重合。“和面得‘三揉三醒’,” 揉面的老妪手掌按压的力度由轻渐重,面团在她掌心转动的圈数不多不少正好三十,“第一揉让粉成团,第二揉让面起筋,第三揉让皮发亮,少揉一下则松,多揉一下则硬,得让面像醒透的人,透着精气神。” 旁边的竹匾里,发好的面团被切成大小均等的剂子,每个剂子的重量经过称量,“一两面一个饺,不多不少,” 年轻媳妇用擀面杖擀皮的动作娴熟,面皮的薄厚匀如纸,边缘的花纹像朵小小的莲花。
林羽摸出罗盘放在碾盘旁,铜针在 “震” 位轻轻颤动,指针映着面粉的白,泛出莹润的光。背包里的灵草种子被面香惊动,发出细碎的响动,与石碾转动的 “咕噜” 声形成奇妙的共鸣。他想起爷爷手札里的话:“面有魂,水有性,水火相济,方得柔韧,如人生需刚柔相济,方能立足。”
祠堂前的空地上,已搭起了临时的祭台,红布铺就的桌面边缘垂落三寸,不多不少正好遮住桌腿。穿长衫的先生正往供盘里摆祭品,糖果、糕点、水果摆成 “品” 字形,“这供品得‘五盘八碗’,” 他调整盘碗的间距匀如刻度,“单数为阳招财神,双数为阴镇穷神,少一件则礼数不周,多一件则喧宾夺主,得让神明看得舒坦,才肯把财运分下来。”
祭台两侧的烛台高矮相同,烛火跳动的幅度一致,像两团跳动的金焰。“点烛要‘左先右后’,” 焚香的老汉持烛的手稳如磐石,烛芯修剪的长度不差分毫,“左烛敬天,右烛敬地,火苗不能太旺也不能太弱,得让光亮匀匀地照着供品,像给财神爷掌灯引路。” 前来祭拜的村民按辈分排队,每人鞠躬的角度都是九十度,“腰弯得够深,财神才知你心诚,” 排在队尾的孩童被大人按着后背纠正姿势,稚嫩的脸上满是严肃。
午后的阳光渐渐暖起来,林羽在饺子坊前停下脚步。十几位妇人围着长案包饺子,案上的馅料分成五盆,白菜猪肉、韭菜鸡蛋、芹菜虾仁、香菇鸡肉、豆沙白糖,色味各异却排列得整整齐齐。“这馅得‘五味俱全’,” 掌勺的厨娘往面皮里放馅的动作精准,每勺馅料的重量不多不少正好三钱,“荤馅取丰足,素馅取清白,甜馅取喜乐,少一味则缺憾,多一味则杂乱,得让每个饺子都裹着不同的念想。”
包饺子的手法五花八门,有的捏成元宝形,有的捏成月牙状,有的捏成金鱼样,但每个饺子的大小相差不过半寸。“褶子得‘不少于十二道’,” 教新手的老妇捏褶的动作麻利,指尖翻飞的速度不快不慢,“多一道则紧实,少一道则露馅,得让福气裹得严严实实,不漏一丝一毫。” 煮饺子的大锅冒着腾腾热气,捞饺的笊篱每次起落都捞起六个,“六六大顺,” 捞饺的汉子把饺子倒进瓷盘的动作轻柔,汤汁溅出的范围控制在盘沿内,像给饺子镶了圈金边。
林羽接过递来的饺子,瓷盘的温度不烫不凉,刚好能捧在手里。咬开元宝形的饺子,汤汁在舌尖散开的咸香里裹着淡淡的甜,“这是特意加的高汤,” 厨娘笑着说,“让财神爷也尝尝咱东溪村的好滋味。” 案台上散落的面粉被孩子们用手指画成元宝,歪歪扭扭的线条里藏着最朴素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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