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风带着湖水的凉意,掠过枯黄的芦苇荡。林羽踩着结霜的湖滩走进湖畔村,晨雾在灰蓝色的水面蒸腾,像给湖面蒙了层薄纱。岸边的渔船泊成整齐的队列,乌篷上的白霜在朝阳下泛着碎银般的光,与渔民收网的 “哗啦” 声交织成初冬的晨曲。
村头的芦苇荡里,几个村民正收割芦苇。穿蓑衣的老汉挥舞着镰刀,刀刃与芦苇秆的夹角始终保持四十五度,每刀下去都利落如断弦。“这苇子得隔行收割,” 他捆扎芦苇的动作均匀,十根一捆,不多不少,“留着一半给水鸟做窝,来年的苇子才长得旺,万物都得有个念想。”
林羽蹲在滩涂边,看芦苇茬露出的高度整齐如尺。被割的芦苇茬平平整整,没割的芦苇随风摇曳,像两列交替的士兵。收苇子的妇人把断落的苇叶归拢成堆,“这碎叶能当柴烧,不能浪费,” 她的竹篮里,芦苇花与干草分层摆放,界限分明如棋盘,“好的编席,次的扎扫帚,各有各的用处。”
湖边的晒鱼架上,银白的鱼干排列得像琴键。穿蓝布衫的渔妇正翻动鱼干,手指捏住鱼鳃的力度不轻不重,既能翻转又不损坏鱼皮。“这鱼得晒三天,” 她用竹签撑开鱼腹的角度一致,“第一天晒背,第二天晒腹,第三天翻面,少晒一时则潮,多晒一刻则硬,得让阳光均匀沾遍每个角落。”
林羽摸出罗盘放在晒架旁,铜针在 “坎” 位轻轻颤动,指针映着鱼干的银白,泛出清冷的光。背包里的灵草种子被鱼腥味惊动,发出细碎的响动,与湖水拍岸的 “哗哗” 声形成奇妙的共鸣。他想起爷爷手札里的话:“水藏万物,智者顺其性,方能得其利。”
村中的织网坊飘出麻线的清香,白发老妪正坐在竹椅上编织渔网。麻线在她膝间游走,经纬交织的密度处处相同,每个网眼都是标准的菱形。“这网眼得三寸见方,” 她用梭子穿线的动作娴熟如行云,“太密了捕不到大鱼,太疏了漏了小鱼,得让鱼自己选大小。”
织网的木架上,半成品渔网垂落的弧度自然如新月。学徒们绕线的木轴转速均匀,每轴麻线的长度经过丈量,“线多了堆着碍事,少了接茬麻烦,” 老妪用剪刀剪断麻线的位置精准,“结头得藏在网眼内侧,不能硌着鱼,也不能磨坏船板,凡事都得留余地。”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渔村,林羽在酿酒坊前停下脚步。络腮胡的掌柜正往陶缸里倒湖水,木勺倾斜的角度始终不变,每缸水的分量经过秤量,不多不少正好三十斤。“这湖酒得‘三蒸三晾’,” 他往缸里撒酒曲的动作极轻,手一抖就是标准的三钱,“多一钱则烈,少一钱则淡,得让水与粮慢慢交融。”
酒坊的梁柱上挂着一排排酒坛,每个坛子的封口泥厚度相同,像戴着整齐的帽子。掌柜用竹笔在坛身做记号的位置一致,“头坛酒最烈,留着过冬;二坛酒最醇,招待客人;三坛酒最淡,给孩子解馋,” 他擦坛子的抹布大小适中,“酒有浓淡,情意无差别,喝的是心意。”
傍晚的霞光给湖面镀上金红,林羽坐在码头的石阶上。渔民们扛着渔获往家走,鱼篓的重量压得扁担微微弯曲,却都保持着平衡,不会因为鱼多就倾斜。湖面上的水鸟结成队形,翅膀拍打的频率相同,掠过水面的高度一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的风筝。
村里的铁匠铺正在修补渔船铁件,赤膊的铁匠抡锤的力度均匀,火星飞溅的范围控制在铁砧周围,“这船钉得淬三遍水,” 他把烧红的铁件浸入湖水的时间分毫不差,“多淬一次则脆,少淬一次则软,得让铁与水好好较量。”
林羽看着铁匠打铁的节奏,每锤落下的间隔相同,铁件在他手下渐渐成形,弧度与船板的弧度完美贴合。码头的石桩上,绳索勒出的凹槽深浅一致,是几十年停泊留下的痕迹,记录着每次靠岸的力度,像部无字的史书。
夜深时,他在湖边的客栈歇脚。窗外的橹声与远处的酒坊声交织成梦,背包里的灵草种子与今天收集的芦苇花、鱼鳞、麻线混在一起,气息各异却又和谐相融。林羽翻开《太初规则》,月光在书页上流淌,其中一页画着张湖域图,水流的走向与渔网的纹路完全重合,像天地自己编织的网。
他突然懂得,所谓规则的公平,不在刻意的分配里,而在自然的藏蓄中 —— 是隔行收割的芦苇、分寸恰好的鱼干、疏密得当的渔网、浓淡相宜的湖酒,是每种事物在循环中找到的位置。就像这立冬的湖水,既藏着肥美的鱼,也养着越冬的鸟,既接受渔民的捕捞,也给予来年的希望,平衡得如同呼吸。
明天的太阳升起时,芦苇荡会留下一半的生机,晒鱼架会继续吸收阳光,织网坊的麻线会继续游走,酿酒坊的酒坛会继续酝酿。而这座渔村,会像百年的老码头一样,在湖水的涨落中保持着自己的节奏,用波浪般的从容,诉说着最朴素的真理:天地的公平,从不在取之不尽的贪婪里,而在留有余地的智慧中,如这湖畔的芦苇,收一半藏一半,才得年年繁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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