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的阳光带着锋芒,穿过老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跳动的火焰。菜畦里的灵草花渐渐凋谢,饱满的籽荚在阳光下泛着褐金色的光,风过时发出 “哗啦啦” 的声响,像在诉说离别的絮语。
林羽蹲在菜畦边,小心翼翼地收集着灵草种子,指尖触碰籽荚的力度很轻,像在捡拾易碎的星辰。父亲坐在藤椅上看着他,手里的罗盘指针在 “乾” 位微微颤动,铜针映着阳光,泛出锐利的光。“你爷爷年轻时也总说要出去走走,”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岁月的沙哑,“他说天地是本大书,不读遍山河,难懂真意。”
母亲在堂屋收拾行囊,蓝布包袱里叠着苏清鸢织的毛衣和围巾,爷爷的手札被放在最底层,上面压着那枚 “清虚” 玉佩。“你奶奶当年给你爷爷收拾行李,总在夹层缝个平安符,” 她用红线捆扎包袱的动作很仔细,结打得是 “万字结”,与清虚观幡旗上的结法相同,“说路远心要诚,结紧了才不会散。”
王阿婆挎着竹篮来送干粮,篮子里装着刚烤的槐花饼,用棉布盖着,还冒着热气。“这是我那孙子教的新做法,加了点蜂蜜,” 阿婆的眼角堆着笑纹,手里攥着个布包,“这是当年你爷爷走时我给的草药种子,说带着它,走到哪都能扎根。”
布包里的种子用红绳系着,与灵草种子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林羽想起爷爷手札里的话:“草木无脚,却能走遍天下,靠的不是风,是心。” 他把种子小心地放进背包侧袋,指尖触到微凉的金属 —— 是那本《太初规则》,此刻安静得像块普通的旧书。
念善的父亲带着孩子来送行,小家伙手里攥着颗向日葵籽,是去年收获的那批,籽粒饱满得发亮。“这孩子今早会说‘走’了,” 男人把个陶土小罐塞进林羽手里,“里面是院里的土,我爸说带着家乡土,到哪都不心慌。”
陶土罐的纹路里还沾着灵草的根须,林羽接过时,婴儿的小手突然抓住他的衣角,咿咿呀呀地不肯放。父亲笑着说:“这是舍不得你呢,草木有情,孩子更懂。” 他弯腰把婴儿抱起来,罗盘的铜针在孩子头顶轻轻颤动,像在丈量纯真的重量。
中午整理行装时,林羽在爷爷的手札里发现张泛黄的地图,终南山到东海的路线用朱砂标着,沿途画着些小小的符号 —— 药草、山泉、古观,每个符号旁都写着日期,是爷爷当年游历的轨迹。地图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规则不在书中,在路上;不在眼里,在心里。”
秦风道的包裹恰在此时送到,里面是苏清鸢画的终南山全景图,药田的位置用金线标出,旁边写着:“灵草已撒遍观前观后,说等你回来时,该长成花海了。” 画轴里夹着片晒干的灵草花,五瓣的碧色虽已褪色,却依然保持着绽放的姿态。
母亲把画轴卷好放进背包,又往里面塞了袋灵草茶:“清鸢说这茶能醒神,赶路时泡上一杯,就像家里人在身边。” 她的指尖抚过背包上的补丁,是用苏清鸢寄来的桌布边角料补的,灵草图案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傍晚的霞光把天空染成葡萄酒色,老槐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条通往远方的路。林羽最后一次给灵草浇水,水流顺着根部的土壤渗下去,滋润着新萌发的幼苗,它们依偎在成年灵草旁,像群舍不得离开母亲的孩子。
“你看这草,老的结籽,新的发芽,从不耽误。” 父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手里拿着爷爷的斗笠,“这是你爷爷当年戴的,说路上遇着风雨,它比伞管用。” 斗笠的竹篾间还夹着片干枯的灵草叶,是多年前留下的。
夜里的星空格外明亮,北斗七星的勺子正对着院门的方向。林羽躺在床上,听着灵草籽荚开裂的声响,像在听无数个祝福的叮咛。他想起爷爷手札里的最后一句话:“所谓游历,不是走远,是把心放宽,能装下更多山河,更多人。”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布鞋,林羽背起背包站在院门口时,朝阳正好跃过墙头,给老宅的砖瓦镀上层金边。王阿婆、念善一家都来送行,院墙上的向日葵幼苗朝着太阳的方向,像排整齐的小旗。
父亲把罗盘塞进他手里:“这针认路,更认心,别丢了。” 他的指尖在 “善” 字木块上轻轻一点,“记住,走到哪,都别忘了为什么出发。” 母亲的眼眶红红的,却笑着往他手里塞了个热乎乎的槐花饼:“路上趁热吃。”
林羽转身向众人鞠躬时,背包里的《太初规则》突然微微发烫,封面上的符纹闪过道微光,随即又恢复平静。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是开始 —— 像灵草的种子总要离开母体,像向日葵总要跟着太阳转动,像爷爷当年背起行囊时那样,带着善意与思念,去丈量天地间最本真的规则。
走出巷口时,林羽回头望了眼老宅,灵草的花影在晨光中轻轻摇曳,像在挥手告别。他紧了紧背包的肩带,陶土罐里的家乡土贴着心口,温热得像亲人的手掌。前方的路在阳光下铺展开来,通向未知的远方,却又仿佛处处都是归宿 —— 因为心里装着的,早已比天下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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