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险峻的三峡,逆流而上,穗安与妙善终于踏上了巴蜀的土地。
这里山川雄奇,物产丰饶,民风淳朴而彪悍,更有着与中原迥异的文化信仰与独特的人文环境。
抵达成都府之前,穗安专程前往都江堰。穿越时空、面对这福泽万代的旷世工程,她心怀无限敬仰。
在伏龙观前,她郑重拈香礼拜。
并非祈求什么,而是由衷地表达对川主这位“大禹之后,功在千秋”的治水先贤的崇敬。
她对着奔流的岷江与巍峨的离堆,对随行的清云弟子和围观民众感叹:“川主凿离堆,导江流,化水患为水利,泽被天府,方有今日之沃野千里。
此乃‘天工开物,经世致用’之极致!我辈后人,当效此心,因地制宜,以智以力,造福一方。”
此举迅速赢得当地官民的好感。这位名满天下的“昭苏娘娘”不仅没有高高在上,反而如此尊重巴蜀的守护神和本地引以为傲的成就,其谦逊务实的态度令人心折。
在巴蜀传播思想,穗安敏锐地抓住了此地独特的人文土壤:相比中原对“义利之辨”的执着,蜀人更重实际成效。
穗安宣讲“昭苏新学”时,不再过多纠缠于抽象辩论,而是紧扣“民富”与“实用”。
“蜀锦华美,行销天下,此非商贾之功乎?商道通畅,则机杼不息,织户得温饱,府库得充盈,此非大善乎?”
“都江堰之利,在疏导而非堵禁;教化之道,亦在开智而非禁锢。女子通晓算学,善理家财,织锦刺绣更精;女子习得医术,可保母子平安,家宅安康。此非‘男女并力’之实益乎?”
这种务实、接地气的阐述,更容易被看重实际利益的蜀地士绅和百姓所接受。
巴蜀地形复杂,平原与丘陵山地差异巨大。穗安带来的新型农具,在这里找到了广阔的舞台:富庶的平原农户对新事物接受度高,且有能力购买,推广顺利。
川中丘陵与山区,这里才是新型农具大放异彩之地!
省力耐磨的山地犁、适合小块梯田的微型手摇水车、以及最重要的——便于在山地陡坡间开垦播种的弯柄点播锄和轻便除草耙,极大地减轻了山民的劳作强度,提高了在贫瘠土地上的产出效率。
亲眼目睹新农具在父辈难以耕作的陡坡上也能翻出沃土,山民们如获至宝,称其为“神女犁”、“菩萨锄”。
清云梓州分部的工匠甚至根据本地反馈,对农具进行了更贴合的改进,这种互动让推广更加深入人心。
穗安适时引导:“此乃格物之理,巧匠之智。善用其器,地尽其利,则虽山陬海澨,亦能得温饱之安。”
将“天工开物”的理念,通过实实在在改变生活的农具,深深植入巴蜀山民心中。
利用蜀锦、药材、井盐、桐油等特产,清云商行在成都府和梓州府建立起高效的收购、加工和销售网络。
穗安明确要求商行利润中,必须划拨专款用于:在交通闭塞的山区修建小型水利设施。
资助设立在集镇或大村的“义药堂”,提供平价药材和简单诊疗,由济安堂培训的本地郎中或懂草药的老人坐诊。
结合农忙时节、在祠堂或大户院落开办的短期识字班和算学班,对象包括儿童和愿意学习的成年人,教材极简,重在实用,记账、认契约、看懂简单告示。
这种直接惠及本地、看得见摸得着的“善”,让清云“商养善”的理念在巴蜀获得了坚实的群众基础。
告别天府之国的丰饶与安宁,穗安与妙善踏上了通往西北的金牛道。
栈道悬空,峭壁千仞,每一步都踏在历史的烽烟与现实的险峻之上。
当凛冽的边风裹挟着黄土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时,她们知道,自己已踏入了帝国真正的脊梁与疮疤之地——直面西夏锋镝的秦陇前线与防御辽国的河东锁钥。
秦州城内,肃杀之气弥漫。城墙斑驳,可见修补痕迹。驻军兵士面有菜色,甲胄兵器陈旧。
城外屯田荒芜,边民面黄肌瘦,眼神中混杂着对战争的恐惧与麻木。
沉重的赋税、频繁的征发、以及小股西夏骑兵的不断袭扰,像三座大山压得这片土地喘不过气。
穗安与妙善换上不起眼的布衣,深入营堡、烽燧、乃至被焚掠过的村落。
她们倾听戍边老卒的叹息,记录边民的血泪控诉,亲眼目睹缺医少药的伤兵在痛苦中挣扎。战争的残酷与边民的苦难,比任何听闻都更震撼心灵。
清云在秦州的分支原本薄弱,主要依靠书铺传递信息。
穗安立刻着手强化:依托济安堂在边关州县的点,赋予其情报收集职能。
坐堂郎中、采药人、行脚商、驿站伙计…这些不起眼的角色,被发展为“眼线”,留意西夏军队异动、粮草运输、民间异常流言、以及边民逃难方向。
妙善挑选分部中机敏可靠的骨干,亲自传授情报筛选、快速传递、辨别真伪的要领。强调情报的时效性与准确性重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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