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祖的神袛,最终落在了湄洲岛东面一片临海的空地上。这里视野开阔,碧波万顷,涛声阵阵,既能俯瞰众生,又能亲近大海,正是沟通天海的好所在。
神袛初成,虽未及天宫瑰丽,却也祥光隐隐,庄严素雅。湄洲岛的乡亲们如同过节般涌来参观,香火缭绕,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阿姐!阿姐!你这神宫真好看!比城隍庙气派多了!” 桂花兴奋地拉着妈祖的袖子,在簇新却还空荡荡的殿宇里跑来跑去,小脸红扑扑的。
她忽然停下脚步,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妈祖:“阿姐,以后我就住这儿伺候你吧!给你端茶倒水,打扫宫殿!”
妈祖被她逗笑了,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髻:“傻丫头,神仙哪需要人伺候?不过……”
她看着桂花期待的眼神,话锋一转,带着宠溺,“你若是想来陪阿姐说说话,看看海,随时都可以来住。这里房间多着呢。”
“真的?” 桂花瞬间欢呼雀跃,像只快乐的小鸟,“太好啦!我虽不是神仙,可我能住在神仙家里,那也神气得很呐!”
她得意地叉着腰,引得周围的乡亲们一阵善意的哄笑。妈祖也忍俊不禁,看着妹妹活泼的身影,眼中满是暖意。
一天的喧嚣终于散去,暮色四合,海风带来微凉的咸腥。神袛归于宁静,只余海浪拍岸的永恒节奏。妈祖独自立于殿前回廊,望着沉入墨蓝的海平线,神性的光辉在夜色中柔和地流淌。
一道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回廊尽头,是穗安。她独自前来。
“阿姐。” 穗安走到妈祖身边,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妈祖转过头,脸上是温和的笑意:“穗安来了。”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穗安坐下。两人并肩而立,望着同一片海,仿佛回到了从前在礁石上夜谈的时光。
“阿姐,” 穗安看着姐姐在夜色中更显圣洁宁静的侧颜,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天庭……规矩森严,神凡有别。你怎么……还能如此自由地归家,甚至为我们做饭?”
她不是不欣喜,而是太珍惜这份失而复得的亲近,更怕它只是昙花一现。
妈祖微微一笑,眼神望向无垠的海天:“天庭虽在九霄,但我的神职根基在沧海。我是沟通天庭与这片海域的桥梁,更是海上遇难者的守护者。我的职责,便是常伴大海,救危扶难。因此,天庭特许我在此立府,便于行事。只要不滥用神力过度干涉凡尘俗务,回家看看,与亲人相聚,亦是无妨。”
她的解释让穗安心中稍安,至少,阿姐并非被完全禁锢在冰冷的神坛之上。
沉默了片刻,穗安的目光变得锐利而沉痛,她低声问出了那个盘桓心底已久的问题:“阿姐,那日你到底是怎么……” 那个“死”字,她终究不忍心说出口。
妈祖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如同被夜色吞没。她沉默下来,清澈的眼眸深处,翻涌起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最终都化为一片深沉的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神只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疏离:“此事你暂时不必深究。我心中自有计较。”
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甚至没有提及任何名字,但穗安的心却猛地一沉。阿姐的回避和那份刻意压制的情绪,如同最清晰的答案!不是东海睚眦,还能是谁?阿姐的顾虑,是龙宫的庞大势力,是四海龙王的同气连枝!她不愿自己贸然卷入这凶险的神道之争!
一股怒火在穗安胸中燃烧,但看着阿姐隐忍的眼神,她强行将这份冲动压了下去。她知道,此刻追问无益。
她深吸一口气,转换了话题:“阿姐,你方才说职责是救危扶难,常伴大海。如此重任,想必需要得力助手?”
妈祖点头:“天庭允我自行组建‘水阙仙班’,遴选德行兼备、熟悉水性的精怪或英灵,助我巡海护航。”
“人选阿姐可有眉目?” 穗安试探着问。
“尚在物色。” 妈祖坦言。
穗安眼中精光一闪,压低声音:“阿姐,我有一人举荐。此人出身不凡,熟悉海域,更难得的是心向正道,有济世之心,且与东海龙宫渊源极深。”
“哦?” 妈祖微微挑眉,露出询问之色。
“便是那龙子狴犴!” 穗安道。
“狴犴?” 妈祖秀眉微蹙,神性光辉下闪过一丝警惕,“龙宫九子之一?此等身份,岂能轻易纳入仙班?且龙族与我……” 她未尽之言,显然是顾虑双方立场。
“阿姐放心,” 穗安连忙解释,“此狴犴非彼睚眦!他便是那化身‘生全’照顾爹娘、助我良多的忠勇伯!他慕人间功名,喜凡俗温情,对龙宫那套弱肉强食的法则早已心生厌倦。更曾助我查探睚眦恶行,其心可鉴!”
“是他?” 妈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恍然。杨生全在爹娘寿宴上的孝顺体贴,那份对人间烟火气的眷恋,她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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