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暗流初涌
晨露在海棠花瓣上凝成水珠时,沈清辞是被书页掉落的轻响惊醒的。她趴在窗沿上往外望,见二哥沈清珩正蹲在廊下捡书,月白锦袍的下摆沾了些草屑 —— 那是他最宝贝的件衣裳,去年母亲亲手绣的暗纹袖口,平时连坐都要垫着锦垫,此刻却任由草汁洇出浅绿的印记。
他手里那本《南华经》的封皮裂了道缝,沈清辞一眼就认出,那是她去年生辰送他的礼物。记得当时二哥特意用锦盒收着,翻页时总要先净手,此刻却被他胡乱塞进袖中,连散落的几页书都没顾上理。
“怎么这么不小心?” 沈清辞推开窗,腕间的银铃叮当作响。
沈清珩抬头时,眼下的青黑像被墨染过似的,见是她,慌忙把书往身后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醒了?我这就去给你拿今早新摘的樱桃。” 他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左手下意识地按住袖口,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卷厚厚的纸。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她记得二哥有个习惯,紧张时会下意识摩挲左手腕的玉扣 —— 那是外祖父留给他的遗物。可此刻他的手腕空空,玉扣不知去了哪里,只有道浅浅的红痕,像是刚被取下不久。
前世二哥被抬出火场时,左手腕也是这样空着。后来母亲在灰烬里扒了三天,才找到半块烧熔的玉片,上面还缠着几缕他常穿的月白锦线。
“二哥你的手怎么了?” 她盯着他的袖口,那里隐约渗出点暗红,像是被什么东西洇湿了。
“没事,” 沈清珩笑得有些僵硬,眼角的细纹比往日深了些,“昨儿整理旧卷宗,被铜环蹭了下。” 他转身往厨房走,步履比平时快了半分,却在路过石榴树时顿了顿 —— 那是他小时候亲手栽的树,每次经过都会伸手摸摸粗糙的树干,今儿却像没看见似的径直走过。
苏婉卿端着药碗进来时,正撞见这幕,不由得叹了口气:“你二哥这几日快把书房翻过来了。” 她把药碗放在桌上,帕子上还沾着些褐色药渣,“昨夜我去送点心,见他对着本残破的账册发呆,手指被纸页划了道大口子都没察觉。你猜怎么着?那本账册的纸页里夹着根头发,他竟对着光看了半个时辰,说要比对是不是账房先生的。”
沈清辞小口喝着药汤,目光却追着二哥的背影。他走到厨房门口时,恰好与送书的老书商撞了个满怀,书箱里滚出几本线装书。沈清珩慌忙去捡,手指触到本《西域图志》时猛地缩回,像是被烫到一般 —— 那本书的封面上,印着个扭曲的海棠花符号,和那本册子上的朱砂印记一模一样。
“赵先生慢走。” 沈清珩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些,带着刻意维持的镇定。他替书商扶书箱时,沈清辞看见他袖口滑落半张纸条,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小小的 “沈” 字,被书商不动声色地踩在脚下。
“那书商怎么怪怪的?” 沈清辞放下药碗,银铃在腕间轻响。
“是你外祖父家那边介绍来的,” 苏婉卿替她梳着头发,木梳划过发丝簌簌作响,“说是专做旧书生意。你二哥常从他那里淘些孤本,前儿还跟我念叨,说赵先生有本宋刻版的《道德经》,他攒了三个月月钱才够买。”
正说着,沈清珩提着个竹篮回来,篮里的樱桃红得发亮。他把樱桃倒进白瓷盘里,指尖的伤口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边缘泛着点不自然的青黑。他拿樱桃的姿势很特别,只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果蒂 —— 那是小时候被樱桃核卡过喉咙后落下的习惯,总怕果肉沾到指尖。
“这伤……” 沈清辞指着他的手指。
“让旧墨染的,” 沈清珩往伤口上贴了片创可贴,动作有些笨拙,“前几日在卷宗里发现块染了墨的帕子,许是蹭到了。” 他把颗最大的樱桃递到她嘴边,眼神里带着惯有的温柔,只是睫毛颤得厉害,“尝尝,后院刚摘的。记得你小时候爱吃这个,总把核吐在我手心里。”
樱桃的甜汁在舌尖爆开时,沈清辞忽然想起去年夏天。二哥坐在廊下教她写 “樱桃” 二字,她总把 “樱” 字的木字旁写成提手旁,二哥就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在宣纸上写,墨汁沾了满手也不在意。那时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哪像现在这般伤痕累累。
“二哥,你查的卷宗里,有没有画着海棠花的?” 沈清辞含着樱桃,声音含含糊糊的。
沈清珩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道:“你怎么知道?” 他从袖中掏出张拓片,上面的海棠花符号歪歪扭扭的,边缘处有个小小的缺口。他指着缺口处,眼里闪过一丝兴奋:“你看这里,像是被虫蛀过,我比对了府里所有账册,只有三年前的赈灾账目上有同样的虫洞。”
沈清辞的心猛地揪紧 —— 前世在二哥尸骨旁找到的账册残页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缺口。她记得当时二哥的指尖就按在那个缺口上,仿佛要把什么秘密刻进骨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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