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晴窗闲日
沈清辞是被窗棂上的鸟鸣声唤醒的。睁开眼时,晨光已在锦被上织出大片暖金,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只余一丝淡淡的皂角香——那是谢景行惯用的熏衣香。她记得昨夜他守到后半夜才被父亲叫去书房议事,想来此刻还在处理前院的事。
“醒了?”苏婉卿端着铜盆走进来,帕子上还冒着热气,“景行一早过来瞧过,见你睡得沉,没舍得叫醒你。”她把帕子拧干递到女儿面前,指尖不经意触到沈清辞的手腕,那里的银铃串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串银铃还是前几日谢景行送来的,说是寻巧手匠人打的,铃铛里藏着极小的滚珠,晃动时声音格外清脆。沈清辞抬手摸了摸铃铛上的海棠花坠子,忽然想起昨日那些闪光的花瓣,不知为何,总觉得和这银铃有种莫名的联系。
“娘亲,刘管事抓到了吗?”她边擦脸边问,声音还带着初醒的软糯。昨夜前院的骚动平息后,父亲派了大半人手去追查刘管事的下落,想来今晨该有消息了。
“还没呢,”苏婉卿替她梳着头发,木梳划过发丝簌簌作响,“不过你爹爹说,那老东西跑不远,城门口都加了盘查。”她忽然停下手,看着铜镜里女儿的小脸,“清辞,昨天那些花瓣……是和你有关吗?”
沈清辞握着银铃的手指紧了紧。铜镜里映出母亲担忧的眼神,她犹豫片刻,轻轻点头:“好像是玉佩引出来的,我也说不清。”
“罢了,”苏婉卿叹了口气,继续将她的头发编成双丫髻,“反正不是坏事。你爹爹今早还说,那些花瓣落在侍卫身上时,连带着他们身上的伤口都不疼了呢。”
正说着,门外传来五郎的叫嚷声:“妹妹醒了没?你看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话音未落,个小小的身影已撞开竹帘,怀里抱着个竹编小笼子,里面装着只雪白的兔子,红眼睛滴溜溜地转,正是昨日他说要抓来送给妹妹的。
“是雪球!”沈清辞眼睛一亮,挣脱母亲的手就往地上跑,银铃在腕间叮铃作响。兔子似乎被这声音惊到,在笼子里缩成团,引得她咯咯直笑,“五郎哥哥,它怕我的铃铛。”
“不怕不怕,”五郎把笼子往她面前凑了凑,献宝似的打开笼门,“你摸摸它,毛可软了。”
沈清辞刚要伸手,就见兔子突然从笼子里窜出来,顺着廊柱往院子里跑。五郎“哎呀”一声追上去,两人围着海棠树转起圈来,银铃声和欢笑声搅在一处,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苏婉卿站在门口看着,刚要叮嘱“慢点跑”,就见三郎从月亮门外走进来,手里举着个五彩斑斓的东西:“清辞,看三哥给你带什么了?”
那是只蝴蝶风筝,翅膀上糊着洒金的红绸,边角还缀着细穗,在风里轻轻摇晃。沈清辞立刻忘了追兔子,拉着三郎的衣袖直嚷嚷:“要放要放!”
“先把兔子抓回来再说。”三郎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转头冲五郎喊,“往东边堵!我看到它钻假山后面了!”
兄妹三人闹了好一阵子,才总算把那只调皮的兔子重新关进笼子。五郎自告奋勇去厨房找青菜叶,三郎则牵着沈清辞往府后的苜蓿草地走,苏婉卿怕他们摔着,拎着食盒跟在后面。
草地刚被晨露洗过,空气里飘着青草的甜香。三郎教沈清辞握着线轴,自己则举起风筝往前跑,春风卷着蝴蝶风筝往天上窜,红绸翅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真的有只彩蝶在云端飞舞。
“放放线!对,慢点放!”三郎在前面喊,看着妹妹踮着脚拽线轴的模样,忍不住笑,“小心被风筝拉走咯!”
沈清辞用力攥着线轴,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忽然一阵风吹过,风筝猛地往高处窜,线轴从她手里滑出去,顺着草地滚向篱笆墙。她刚要去追,就见线轴撞到墙根的蒲公英丛,惊起一团雪白的绒毛,恰好落在她的发间。
“别动。”苏婉卿走过来,轻轻拈掉她发上的蒲公英,指尖忽然顿住——女儿的发间竟缠着片闪着微光的花瓣,和昨日那些如出一辙。她刚要告诉沈清辞,花瓣却像融化的雪似的,在她掌心化作一缕香雾。
“娘亲怎么了?”沈清辞仰头看她。
“没什么,”苏婉卿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刚才好像看到只小蝴蝶落在你头上。”
这时大郎提着个竹篮过来,里面装着冰镇的酸梅汤和几碟点心。他刚在廊下坐定,就见沈清辞盯着他怀里的书直瞧——那是本《山海图》,封面上画着展翅的凤凰。
“想看?”大郎把书递过去,书页刚翻开,就见夹在里面的书签掉了出来。那是片压平的海棠花瓣,不知为何,接触到沈清辞的指尖时,竟泛起淡淡的红光,像被重新注入了生机。
“这书签……”沈清辞惊讶地捏着花瓣,就见红光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在她手背上画出个小小的海棠印记,转瞬又消失了。
“这是去年你折的海棠花,我压了做书签。”大郎也觉得稀奇,“难不成是被你的手气焐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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