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似墨,沉甸甸地压在苍山深处,仿佛要将世间一切都吞噬殆尽。冷雾如幽灵般缠绕着嶙峋怪石,发出阵阵若有若无的低语,仿若无数冤魂在诉说着往昔的哀怨。
安若雪赤着双足,小心翼翼地踏过湿滑的苔藓。她的裙角早已被荆棘撕得破碎不堪,肩头一道血痕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血迹,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醒目。此刻,她怀里紧紧贴着一卷泛黄的羊皮地图,指尖冰冷如霜,可心跳却如战鼓擂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营帐之中,段思廉醉倒在虎皮椅上,酒气冲天,熏得人几近窒息。他手中还死死攥着半截断刀,那是昨夜他斩杀两名劝降将领时,因用力过猛而劈裂的。摇曳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勾勒出扭曲的恨意,只听他含糊地嘟囔着:“赵构……你夺走我祖地,毁我宗庙,今日我定要引毒泉入渠,让你十万大军癫狂自相残杀!”
安若雪屏气凝神,轻轻掀开帐帘一角。她的目光瞬间落在案几上那幅《毒泉引水图》上,只见图中红线蜿蜒曲折,如一条狰狞的毒蛇,径直通往宋军大营的主水源“清心涧”。在硫磺标注的地方,赫然写着:“饮者三日内神志错乱,见鬼噬心。”
她牙关紧咬,指尖如鬼魅般轻轻一勾,那图卷便悄无声息地卷入袖中。整个过程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如同两年前她第一次潜入段府药库,只为救出那些被毒蛊控制的孩童一样。这一次,她要拯救的是千千万万可能死于幻毒的士卒,是这片本不应再被战火荼毒的西南山河。
三更时分,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翻越三道哨卡,最终体力不支,跪倒在宋军先锋营帐之外。黑影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西南密报……呈予官家。”
赵构接到情报时,天色尚未破晓。他亲自拆开火漆封印,只匆匆扫了一眼,瞳孔瞬间骤缩。
“毒泉?!”他猛地拍案而起,巨大的力道震得铜炉倾倒,香灰如雪花般洒落一地。
帐中尚未入睡的诸将,皆被这一声怒喝惊得霍然站起。
赵鼎听闻动静,急忙赶来。他接过图卷,仔细查看,眉头越皱越紧,沉声道:“此计阴毒至极,若真让他得逞,我军必将不战自溃。更可怕的是,事后无人知晓士卒发狂的缘由,只会归咎于‘山瘴’‘邪祟’,如此一来,西南将永无宁日。”
赵构死死盯着那张图,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夜的梦境——赵鼎倒在血泊之中,手中还紧紧握着《北伐策》,而自己,却连一张【国运提升卡】都不敢轻易动用。
他绝不能输。
这不仅仅是为了江山社稷,更是为了那个一生为他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的相父。
“传旨!”他的声音冷如铁刃,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安若雪归附,授‘西南医官’,赐紫袍玉带,免其本族及旁系三族连坐之罪!另,悬赏黄金千两,活捉献毒泉工匠者,加封世袭百户!”
内侍领命,如疾风般疾奔而出。
赵构转身望向赵鼎,目光中透着坚定与感慨:“相父,此女冒死送信,并非为了功名利禄,而是不忍心看到苍生陷入火海。她说‘我非忠奴’,可在朕看来,她才是真正的忠臣。”
赵鼎轻叹一声,眼中满是赞许:“乱世之中,能坚守本心者,其价值胜过百万雄兵。”
翌日,数十支快马如离弦之箭,从宋军大营向四面八方疾驰而去,每一匹马都携带着一道道精心伪造的密函与流言——
“段思廉已遣使西夏残部,愿割让滇北七州,换取三千兵马助其称帝!”
“南诏旧王族后裔亲笔血书:段氏非正统,实为篡逆!”
“昨夜有西夏商队入大理,携带金印一枚,上刻‘辅国大元帅’五字!”
起初,诸部土司对此将信将疑。
然而,当高明远——这位曾与段思廉结拜的西南大族首领——公开焚香告天,宣布“弃逆归顺”时,局势瞬间急转直下。
段思廉的粮道被截断,牧马场也被夺走。就连最偏远的傈僳部落也派来使者,低声询问:“吾等愿归附天朝,可否免赋三年?”
段思廉得知后,暴怒不已,接连斩杀三名动摇的将领,将他们的头颅高悬于辕门示众。
但人心已散,大势已去。
亲卫们趁着夜色偷偷烧毁粮草,趁机逃亡;副将们纷纷携印投诚;就连他最信任的巫师也跪地哭求:“大王,宋军有神器,又有天命庇佑,再战必遭天罚啊!”
段思廉独自站在高台上,望着空荡荡的军营,忽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宛如受伤的孤狼在哀嚎。
“你们都说赵构有火器……那我就退守苍山绝壁!千仞悬崖,万丈深谷,看他如何攻上来!”
七日后,赵构亲自率领中军抵达苍山脚下。
晨雾尚未散尽,对面山头已悄然布下火器营。新型手雷装填完毕,引信被缓缓点燃——
“轰!!!”
一声巨响如雷霆般撕裂长空,滚石如暴雨般崩落,惊起的飞鸟如黑云压顶般铺天盖地。铁蒺藜裹挟着熊熊烈焰,如疯狂的猛兽般四散飞射,在地上炸出一个直径三丈的焦坑。山壁剧烈震颤,碎石如雨点般纷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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