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的脊背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便松弛下来,她微微躬身:“娘娘说的是,民女受教了。”
“受教?”太子妃轻笑一声,她绕着苏晚晚缓步踱圈,裙摆上用金线绣出的鸾鸟,在殿内幽微的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流转着华光,“本宫倒是好奇,你是如何说动韩欣悦,让她甘愿为你冲锋陷阵的?许了她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苏晚晚垂着眼,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民女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不明白?”太子妃停在她面前,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那本宫不妨说得再明白些。韩欣悦的那些所谓证据,是真是假,本宫说了才算,本宫让她是真的,那便是铁证如山。苏姑娘,你以为呢?”
苏晚晚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波动,声音平稳无波:“娘娘运筹帷幄,民女自愧不如。”
“自愧不如?”太子妃松开手,转身走向窗边,背影窈窕,“那你可知,本宫为何不在一开始就拆穿这场拙劣的戏码?”
“请娘娘明示。”
太子妃回过头,唇角那抹笑意意味深长:“因为本宫也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承恩公府彻底老实下来的理由。我那侧妃,仗着娘家撑腰,在东宫张狂了这么些年,也该有人让她清醒清醒了。”
苏晚晚的眸光一闪,原来如此,太子妃竟是想借她的刀,去修剪自家的后院。
“娘娘睿智。”她由衷地赞了一句。
“你也很聪明。”太子妃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那触感凉得像玉,“所以,你应该清楚,今日这盘棋,你费尽心机布下的局,其实只是为本宫做了嫁衣。”
苏晚晚谦卑地回答,“娘娘说得是。”
“本宫可以让韩欣悦的血书成为压垮承恩公府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可以让她明日就‘失足’落井,死得无声无息。”太子妃的手轻轻抚上自己微隆的小腹,语调温柔,“本宫能让国公府倒台,自然也能让你的衍盛行,账目上多出几笔解释不清的亏空,明白吗?”
苏晚晚的指尖在袖中轻轻蜷起,她微微躬身,声音听不出丝毫异样:“多谢娘娘提点,民女记下了。”
“记下就好。”太子妃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本宫一向欣赏聪明人,但也最厌恶自作聪明的人。你若安分,本宫不介意护你周全。但你若想在我的棋盘上,走出不该走的棋……” 她没再说下去,只深深看了苏晚晚一眼。
苏晚晚深深一福:“民女谨记娘娘教诲。”
“很好。”太子妃转身走向内殿,“对了,你为东宫大宴准备的贺礼,本宫拭目以待,可别让本宫失望。”
直到太子妃的身影消失在珠帘之后,苏晚晚才缓缓直起身,心中百感交集。她以为自己是设局的人,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姑娘。”青画的声音在殿外适时响起。
苏晚晚敛去所有情绪,恢复了惯常的平静,缓步走出偏殿。青画一见她,便快步迎上:“姑娘,您的脸色瞧着不太好……”
“无妨。”苏晚晚摆摆手,“回府。”
回程的马车上,苏晚晚闭目假寐,青画则在一旁坐立难安。
“姑娘,今日韩欣悦在殿上的表现,是不是太过了些?”
“不是太过了,”苏晚晚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是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出提前排演好的戏。”
青画一怔:“您的意思是……”
“太子妃,从一开始就知道韩欣悦会发难,甚至,这根本就是她顺水推舟,一手安排的。”苏晚晚的声音很轻,“我以为我在下棋,到头来,不过是别人剧本里的一个角色。”
青画倒吸一口凉气:“那……那我们岂不是……”
“我们什么都不必做。”苏晚晚靠在车壁上,神色已经恢复了冷静,“既然太子妃想借我们的刀,斩断承恩公府伸向东宫的手,那便让她如愿。承恩公府倒了,对我们而言,总归是好事。”
“可是姑娘,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成了太子妃手里的棋子吗?”
苏晚晚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弧:“青画,谁告诉你,棋子就只能任人摆布?”青画不解地摇了摇头。
“棋子,用得好了,也能反噬执棋之人。”苏晚晚的眼中闪过一丝锋锐的光,“关键是,要让执棋的人相信,你永远是那枚最听话的棋子。”
马车在苏宅门前稳稳停下,苏晚晚挑帘下车,一眼便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萧衍。他换了一身月白常服,立在夕阳的余晖里,清隽如画。
“回来了?”他上前几步,极为自然地牵过她的手。
“嗯。”苏晚晚看着他,一直紧抿的嘴角也柔和了下来,“你怎么等在这儿?”
“我先一步离席,便过来接你。”萧衍握紧了她微凉的手,“宴上如何?”
苏晚晚看着他眼中的关切,笑了笑:“很精彩,韩欣悦的表现,比我预想中更精彩。”
萧衍眸色深了些:“太子妃呢?”
“她啊,”苏晚晚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自嘲,“她更精彩,她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天外有天。”
萧衍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阿姐,她为难你了?”
苏晚晚看着他眼中的担忧,忽然自嘲一笑,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感觉,让她既恼火,又隐隐生出一丝不服输的战意。
“萧衍,”她轻声问,“我们是不是,都小瞧了那位太子妃?”
萧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说来听听。”
苏晚晚将东宫偏殿内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萧衍听完,许久没有说话。
“这位太子妃,确实不简单。”他的声音沉了下去,“能在东宫安坐至今,又岂会是寻常人物。”
“那我们原先的计划,还继续吗?”苏晚晚抬头看他。
萧衍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当然,她想借刀杀人,我们就把刀递过去。不过,我们得让她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苏晚晚不解的问。
萧衍的眼中掠过一丝寒光,一字一顿地道:“有些棋子,是会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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