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树林的风雪突然变得滞重,每一片雪粒都像裹着铅,砸在脸上带着钝痛。
阿丽娜的额头抵着结满冰壳的松木,冰冷顺着皮肤往骨头缝里钻,混着额角渗出来的血,在睫毛上凝成暗红的冰晶。
那名纠察队员还在拽着她的头发,粗糙的掌心几乎要将发丝连根拔起,她能听见自己头骨与树干碰撞时,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有人在敲一口破钟。
“放开她!”队长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的呵斥,却不是出于怜悯……
他正弯腰捡起那本被雪半掩的教学笔记,皮靴碾过阿丽娜掉落的白瓷面具,碎瓷片嵌进冻土的声音格外刺耳,“拿她当幌子就行,别弄死了,说不定还能问出整合运动的藏身处。”
队员悻悻地松开手,阿丽娜顺着树干滑坐在雪地里,后颈的衣领被冷汗浸透,一接触寒风就冻成了硬壳。
她抬起头,看见队长正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捻起笔记本的纸页,那些她用炭笔写的工整字迹——“阳光”“河流”“同伴”,此刻正被他带着嫌恶的目光扫过。
“教感染者认字?”他突然低笑出声,声音在风雪里散成细碎的冰碴,“不如教教他们怎么像老鼠一样躲在洞里等死。你以为认几个字,就能抹掉身上的源石味?就能让那些村民把你们当人看?”
旁边的纠察队员们哄笑起来,笑声撞在松树上,惊得枝头积雪簌簌坠落。
一个瘦高个队员用枪托戳了戳阿丽娜的后背:“队长说得对。前阵子在鹰嘴崖,我们抓到个感染者小孩,才八岁,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饼,还跟我们说‘谢谢叔叔’呢。结果怎么样?一枪崩了,省得传染别人。”
阿丽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雪水混着血从指缝里渗出来,在雪地上洇出细小的红点。
她想起自己教过的那个叫米沙的孩子,才七岁,源石结晶已经爬上了脸颊,却总爱用冻得通红的手,在雪地上写她教的“希望”两个字。
那天帕维尔带来米沙没能挺过寒夜的消息时,她把自己关在帐篷里,第一次知道眼泪能冻成冰。
“你们才是瘟疫。”阿丽娜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破了周围的哄笑。
队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抬脚就往她手腕上的源石结晶踩去。
阿丽娜猛地蜷缩起身体,却还是被靴底碾过,钻心的疼顺着手臂窜上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就在这时,松树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那声音很闷,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雪地里拖动,带着湿滑黏液滴落的“啪嗒”声,一下一下敲在冻土上。
紧接着是树木被硬生生撞断的脆响,“咔嚓——轰隆”,整座松林仿佛都在震颤,枝头的积雪大片大片坠落,砸在防风墙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什么声音?”离得最近的矮个队员猛地端起枪,枪管在风雪里抖得像风中的枯草,“队长,这动静……不像是野兽啊。”
队长皱眉按住他的枪管,目光锐利地扫向黑暗的林间:“慌什么?多半是山里的熊瞎子被枪声引来,几颗子弹就能吓退。都给我打起精神,别让这女的跑了!”
他说着,从腰间解下一副手铐,金属链在雪光下闪着冷光,“先把她铐起来,免得生事。”
话音未落,前方的松树林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几棵合抱粗的松树像被无形的巨力推着,朝侧面歪斜过去,枝叶在雪地里扫出巨大的扇形。
紧接着,一头庞然大物从树后走了出来——不,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碾压着一切障碍前行。
那东西足有六七米高,体长近十米,浑身覆盖着厚重的白色甲胄,甲片边缘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光,却密不透风,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最骇人的是那些蔓延在甲胄上的紫色纹路,像凝固的血液在冰层下流动,随着它的呼吸微微起伏。
它四肢着地,粗壮的前肢末端生着镰刀状的利爪,踩在雪地上时,竟能将冻得坚硬的冻土踏出半尺深的坑。
从侧面看,它的轮廓像一头被放大了数十倍的野猪,额头和嘴部各伸出两根弯曲的獠牙,尖端闪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淬着剧毒。
“怪……怪物!”瘦高个队员的声音突然变调,枪“哐当”一声掉在雪地里,积雪被砸得飞溅起来,“队长,快跑啊!这东西……”
队长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里的手铐“当啷”落在地上。
他见过崩坏兽的资料图,却从未想过会在这种偏僻的松林里遇到——那是能轻易踏平一座小镇的怪物,他们这十几个人,连塞牙缝都不够。
“慌什么!”他强撑着吼道,手忙脚乱地拔出配枪,手指却在扳机上滑了好几次,“开枪!给我打它的眼睛!所有火力集中!”
枪声骤然在林间爆响,子弹像密集的雨点打在崩坏兽的白色甲胄上,却只溅起零星的火花,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像是在给这头巨兽挠痒。
有几颗子弹侥幸打在它的獠牙上,竟被硬生生弹飞,擦着阿丽娜的耳边钉进松树干里,尾端还在嗡嗡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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