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像一匹被激怒的灰兽,正用利爪撕扯着矿场锈蚀的铁皮屋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那些斑驳的铁皮在狂风中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化作碎片卷入铅灰色的苍穹。
每一次铁皮弯折的弧度都在加大,边缘处翘起的尖刺上凝着冰棱,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着冷冽的光,像是巨兽獠牙上的残屑。
矿道入口的木牌坊歪斜着,两根立柱有一根已经断裂过半,靠着另一根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横梁。
“安全生产”的红漆字被炮火啃去半边,剩下的“安全”二字也在风雪中褪成了紫褐色,如今又蒙了层厚雪,倒像块被遗弃的墓碑。
牌坊下的积雪已经没过膝盖,被风吹成的雪丘在柱脚堆出不规则的弧度,偶尔有冰粒从横梁上坠落,砸在雪地里发出细碎的声响,旋即被风雪吞没。
凯文站在矿洞山脉的最顶端,脚下的岩石覆着一层坚硬的冰壳,稍一挪动便会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他望着那片被自己一刀削平的山地,曾经狰狞的断岩如今已被白雪抚平,只有几处突兀的石块还露在外面,像极了巨人裸露的骨节。
风雪将这片大地上的伤疤掩埋,只留下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的天际线与雪幕交融,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他呼出的白气刚到嘴边就被狂风扯散,睫毛上凝结的霜花让视线都有些模糊。
三天前在这里挥刀时的轰鸣仿佛还在耳畔回响,那时崩裂的山石带着灼人的温度飞溅,而现在,只有刺骨的寒意顺着衣领往里钻,冻得骨髓都在发颤。
终端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是博士传来的消息。
屏幕亮起的瞬间,映出凯文眼底掠过的一丝暖意,随即又被风雪吹成了冷硬的线条。
他捏紧终端,就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他便决定暂时留在这里等待。
山脚下的矿场此刻正透出暖黄的光,像被雪埋住的星辰。
超过两千名携带军事辎重和生活物资的游击队员驻扎在这里,三四十座帐篷在风雪中搭成整齐的阵列,帐篷的帆布被风鼓得紧绷,发出“噗噗”的声响,仿佛巨兽平稳的呼吸。
每座帐篷前都燃着篝火,火焰被风撕扯得歪歪扭扭,却顽强地吐出橘红色的火苗,将周围的积雪融出一圈圈深色的印记。偶尔有巡哨的队员扛着枪走过,皮靴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与篝火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在空旷的矿场里荡出很远。
凯文低头看向腕表,表盘上的指针在风雪中微微发颤。昨天检测到的崩坏能指数还在眼前跳动,那些刺目的红色数字像不断蔓延的血痕。
博士带领的队伍没有高端战力压阵,这让他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
而现在,这片区域的风雪能见度已不足十米,别说是崩坏兽,就算是掉进雪窝里的裂缝,都可能让整支队伍陷入绝境。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冰层碎裂的沉重声响。
凯文没有回头,只是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高达四米的人影突兀地立在那里,像一座移动的冰丘。
来者左手持着巨盾,盾面的铁皮上布满交错的刀痕,边缘处卷起的铁皮里卡着几片碎冰;右手握着一杆长戟,戟尖的寒光穿透风雪,在岩石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他浑身上下都被足足有三十厘米厚的重甲包裹,甲片衔接处凝结着厚厚的冰霜,每动一下,甲片摩擦就发出“嘎吱”的声响,像是老木头在风雪中呻吟。
这便是爱国者游击队得以前进壮大的中轴,是游击队中最强悍的矛,也是整片大陆最后一位纯血温迪戈,卡兹戴尔温迪戈王庭最后的继承者——
卓博卡斯替,又名爱国者。
他铠甲的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呼吸白雾,在风雪中很快凝成细小的冰晶,附着在肩甲的纹饰上,那些刻着古老图腾的纹路因此更显沧桑。
“朋友,你的那些好友,还未曾见踪迹吗?”爱国者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的沙哑,“需不需要派出人手去接应一下?”
他望着凯文的背影,铠甲下的目光里藏着复杂的情绪。
这个白发男人几天前出现在矿场时,他解决了来犯的敌军主力,救治了数百名濒死的队员,更重要的是,他有治愈矿石病的手段。
光是昨天一天,就有两百多名队员扔掉了拐杖,连自己那个被矿石病折磨了无数年的养女,如今也能坐在帐篷里喝热粥了。
凯文终于转过身,风雪立刻灌进他的领口,他却像毫无所觉。
“不需要。”他的声音比寒风更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以现在暴风雪的力度,在没有精准定位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们。”
他抬手抹掉脸上的雪沫,指尖划过冻得发红的脸颊,“风雪会把一切统统掩埋,但我相信她们能撑过去。”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爱国者胸前的家族纹章上,那枚青铜徽章上的狼头已经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依旧透着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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