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在靴底断裂的声音还在耳边,陈稳已经迈出第三步。他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身后五个人的脚步节奏变了——从紧绷的跟随,转为一种迟疑的停顿。
他知道他们在等一个方向。
脚下的土地逐渐变硬,裂痕止于林缘三十米外。雾气不再升腾,风也静了。他们绕开了那片死寂的林子,选择了西行。这是一条没人走过的小径,踩下去时浮土翻起,露出底下暗褐色的岩层。
林悦走在中间,工具箱贴着大腿随步伐轻晃。她刚才收队时一句话没说,只是把密封袋塞进夹层,拉链合上的声音像一道判决。现在她盯着前方地平线,嘴唇抿成一条线。
五百米后,地势微降。
王强忽然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他站在坡顶,背影挡住了半边天光。几秒后,他转身,朝陈稳摇头。
陈稳快步上前。
视野豁然打开。
一条河横在前方。
水面宽得望不到对岸,水流浑浊,打着旋儿往前冲。岸边泥土松软,踩上去会陷下半只鞋。靠近上游的位置有断木漂过,刚露头就被卷进激流,眨眼不见。
“没法过。”王强低声说,“我往北走了三百米,那边是陡崖,水从高处砸下来。”
陈稳点头,目光扫向南侧。
林悦已经沿着南岸走了一段,手里捏着一根藤蔓残枝。她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以前可能有索道,但藤条全烂了。我还试了根浮木……扔下去三秒就没了影。”
赵刚拄着铁管站在后头,听见这话猛地抬头:“三秒?”
“人比木头重。”林悦看着他,“你跳下去,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
赵刚没再说话,可手背上的筋突了起来。
李娜蹲在地上,打开医疗包清点物资。她动作很慢,像是在拖延时间确认什么。片刻后,她合上包,走到陈稳身边:“水只剩一半。如果今天不过河,明天中午前就得断。”
陈稳没应声。
他走到河边,俯身抓了把泥。湿滑,粘手,带着河水冲刷后的冷意。他搓了搓指腹,又甩掉泥渣,直起身。
沙漏在他意识里安静躺着,没有倒计时,也没有提示浮现。这让他更不安。
他知道,系统不响,不代表安全。
“分两组。”他说,“林悦和王强再去上下游探一次,看有没有缓滩或者落差小的地方。赵刚守这边,盯住岸边动静。李娜记录饮水消耗,准备应急方案。”
没人反对。
林悦看了他一眼,拎起工具箱就走。王强跟上,脚步沉稳。
赵刚站在原地没动,盯着河面看了许久,忽然开口:“我们绕了多久?半天?还是快一天了?”
陈稳转头。
“你真觉得这样是对的?”赵刚声音不高,却带着压不住的火气,“躲裂缝,避森林,现在又被一条河拦住。我们是在逃命,不是旅游!”
陈稳看着他。
“我知道你想快点走。”他说,“我也想。但活着到目的地,才是目的。”
赵刚冷笑一声,把铁管插进泥里:“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是个头?下次遇到坑你还绕吗?再遇上雾你还退吗?我们带的可不是无限资源。”
“目前没有更好的选择。”陈稳语气没变,“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说出来。但现在,不能冒无谓的险。”
赵刚张了张嘴,终究没再争。
李娜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压缩饼干:“先吃点东西。等消息。”
他接过,没拆包装,只是攥在手里。
太阳偏西,河面泛起一层金红。风吹过来带着水汽,打在脸上有点凉。
林悦和王强先后返回。
“北边不行。”王强说,“上游瀑布落差至少十米,下游进峡谷,越走越窄,水速更快。”
林悦点头:“南边也没发现浅滩。倒是找到一处河床略高,但中间断开,像是被冲垮的堤坝。勉强站得住人,可过不了队。”
陈稳听完,沉默了几秒。
“那就等。”他说,“今晚扎营,明天再看情况。”
“等?”赵刚猛地站起来,“你还等?等水自己干了?等桥自己长出来?”
“我没有更好的方案。”陈稳看着他,“你可以提建议,也可以质疑。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解决办法,不是情绪。”
赵刚咬着牙,胸口起伏。
就在这时,张宇动了。
他一直靠在枯树旁,帽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整张脸。此刻他慢慢直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你们真觉得跟着他走是对的?”
所有人都转头看他。
他笑了笑,手指点了点陈稳:“早穿林子,现在都过了。哪来这么多破事?耗在这儿,水喝光,粮吃完,最后大家一起死。”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王强不动声色往前半步,挡在陈稳侧前方。
林悦合上工具箱,发出一声轻响。
张宇却不慌,继续说:“我要是你们,就各走各的。省得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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