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直接带着花筝来到了位于片场一隅的、程鹏的独立休息室。敲门后,里面传来一个沙哑而充满疲惫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休息室里的气氛更加凝重。沙发上坐着一位看起来五十岁出头、身形消瘦、面容憔悴的男人,正是演员程鹏。即使是在如此糟糕的状态下,他眉宇间依然保留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儒雅和沉稳气质,但此刻,这种气质被深重的焦虑、恐惧和疲惫所覆盖。他的眼神有些涣散,脸色苍白得不像话,手指不停地捻着沙发扶手的布料,整个人透着一股濒临崩溃的无助感。他身旁坐着一位穿着得体、但此刻同样愁容满面的中年女性,是他的经纪人兰姐。
“程老师,兰姐,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过的,花筝小姐。”凌曜轻声介绍道。
程鹏抬起头,目光落在花筝年轻甚至略带学生气的脸庞上时,眼中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惊讶和隐约的失望。他大概想象中的“大师”应该是仙风道骨的老者,而非这样一个看起来像个大学生的女孩。但他良好的修养让他迅速掩去了这丝情绪,勉强挤出一个极其疲惫而礼貌的笑容:“花……花小姐,你好,辛苦你跑这一趟,真是……麻烦你了。”
花筝并未在意对方的疑虑,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程鹏周身的气息上。她的右臂没有传来像面对勐拉古镇邪阵时那种强烈的灼热预警,但一种极其细微、阴冷粘稠的能量场,如同无数看不见的蛛丝,正缠绕在程鹏的周围,这种能量非常隐晦,性质阴寒却带着一种怨毒的附着感,正在缓慢地侵蚀着他的生机和精神。它不像勐拉那种狂暴的掠夺,更像是一种水蛭般的叮咬和寄生。
“程老师,您好。放轻松,我先看看。”花筝语气平和,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她走近几步,装作观察他气色的样子,暗中却将一丝微弱的青岚灵力凝聚在指尖,细细感知那阴冷气息的源头和流向。她发现,这股气息的根源似乎并非完全固定在程鹏体内,而是有若干条极其细微的“线”,若有若无地延伸出去,连接着片场的某个或某几个方向。
“程老师,您最近是不是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片场?特别是……‘夜莺咖啡馆’和‘江边码头’那几个主要的拍摄场景?”花筝问道,心中已有猜测。
程鹏和兰姐对视一眼,兰姐叹了口气,代为回答:“是啊,花小姐。鹏哥为这部戏付出了很多心血,几乎以片场为家,吃住都在这里的时间很多。他的戏份最重,情感投入也最深,经常一待就是大半天。”
“能带我去这两个地方看看吗?我想感受一下那里的环境。”花筝提出请求。光在休息室看,信息还不够。
于是,在凌曜的陪同下,花筝跟着程鹏和兰姐走向拍摄区。一路上,遇到的工作人员纷纷向程鹏打招呼,但眼神中都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有关切,有同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和恐惧。
“夜莺咖啡馆”是一个搭建得极为逼真的室内景,复古的欧式吊灯、斑驳的留声机、深色的木质卡座、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旧时光的咖啡香气,氛围营造得十分到位。然而,花筝一踏入这个场景,右臂的皮肤就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的、如同冰针刺破般的凉意。她不动声色地移动着位置,发现这种刺痛感在靠近一面装饰着华丽孔雀羽毛的巨大壁镜,以及一个位于角落最深处的、光线总是显得格外昏暗的卡座时,变得尤为明显。那面镜子仿佛一个冰冷的旋涡,不断散发着阴寒的气息;而那个卡座,则像是一个怨念的汇集点。
接着,他们又来到了“江边码头”的场景。这里是半开放式的,有仿制的木质栈桥、堆积如山的旧货箱、以及一片用来模拟江面的人工水池,水面在灯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在这里,那种阴冷粘稠的感觉变得更加弥漫,如同潮湿的雾气,笼罩在整个场景上空,尤其集中在水池边缘和几处堆得极高的货箱顶部。花筝注意到,程鹏在走进这两个场景时,身体明显变得僵硬,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眼神下意识地回避着那面巨大的镜子和幽深的水池,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程老师,您还记得第一次感到明显不适,大概是什么时候?具体是在哪个场景,发生了什么吗?”花筝低声询问。
程鹏努力地回忆着,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手指紧紧攥着:“好像……就是一个月前,在‘夜莺咖啡馆’拍第一场重要的夜戏之后……那场戏是我和女主角在那个角落的卡座……就是那个光线很暗的卡座……有一段很长的、情绪压抑的对话……拍完之后,我就感觉特别累,心口发闷,然后……然后回到休息室,就在镜子里……第一次看到了那个背影……”
线索似乎越来越清晰了。问题很可能就出在这些精心搭建、却又无意中契合了某个特定残魂执念的场景上。它们构成了一个强大的能量“场”,而全身心投入角色、与场景产生深度共鸣的程鹏,不幸成为了这个“场”的能量核心和那个残魂纠缠的主要目标。他脖子上的束缚感,很可能就是这种无形纠缠的具体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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