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沙盘残影,光已微弱,像快熄的灯芯,幽幽地颤着,仿佛随时会断在风里。那一点微光映在他瞳孔深处,像是某种命运的倒影,残缺、模糊,却执拗地不肯彻底消散。
“走。”他说。
声音不大,甚至算得上低沉,可那两个字却像一把淬了寒霜的刀,割得人耳膜发紧,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空气凝滞了一瞬,仿佛连风都不敢应声。
林逸扶起陈晓琳,动作有些抖。不只是因为体力耗尽,更是因为指尖传来的触感——她的手腕冰凉,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怕一抬头,就会看见她眼底的恐惧,或是更糟的,对自己的愧疚。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也知道她不该说。可那一眼,终究还是撞上了。
她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只是轻轻摇头。
林逸咬牙,将她背起,脊背一沉,像是压上了整片夜海的重量。他不是强者,从来不是。可此刻,他不能倒。
吴晨曦把守念之刃背回身后,玄冰螭靠在她肩上,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那一剑——那一剑她本该斩出,却被吴浩一声厉喝生生截断。她知道那是对的,可心里那股不甘,像毒藤一样缠住心脏,越收越紧。
顾清寒抬手抹了嘴角,血痕在指尖断开,滴在礁石上,发出轻微的“嗒”一声,像钟摆敲在死寂的夜里。他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掌心那抹红,眼神冷得像冰。他知道,那一剑不是失误,是代价。极寒与时间法则的碰撞,本就是禁忌。可他别无选择。
没人回头看。
身后那片礁石,正被晨光一点点吞没。金色的光线如潮水般漫过嶙峋的岩壁,将昨夜的血迹、裂痕、残影,尽数掩埋。那场战斗,那场生死,像被风吹散的灰,无声无息地融进天地之间。可他们知道,那不是结束,只是风暴前的寂静。
前方,幽暗之林浮在雾里,轮廓模糊,像一张没闭上的嘴,静候着猎物自投罗网。
吴浩的手还停在沙盘裂痕上。指尖触着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寒意顺着经脉往上爬,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冰虫在啃噬骨髓。影像碎了,可那股劲儿还在脑子里撞——影兽的速度、时间的扭曲、林逸逆流而上的决绝……一幕幕在识海中翻腾,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他没动。谁都没动。
直到顾清寒咳了一声。
血沫溅出来,落在石头上,像撒了把红砂,瞬间被晨光晒干,只留下暗褐色的斑点。空气这才裂了口子,像是被这一口血撕开的。
雾很重。林子边缘像一道割开的口子,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腐烂的味儿,像是千年古墓被掀开棺盖,连呼吸都慢了半拍。林逸下意识屏住气,可那股气息已经钻进肺里,带着铁锈与朽木的腥气,让人头晕。
“走。”吴浩收手,冰魄剑的裂缝还在冒寒气,丝丝缕缕,像蛇信子舔过空气。他没管,抬脚就走,步伐沉稳,仿佛刚才那一瞬的迟疑从未存在。
刚踩进林子,脚底就是一软。
不对劲。
像踩在冻住的胶水上,每一步都陷进去,又难以拔出。他低头,地面看似坚实,可鞋底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黏住,拖拽着,拉长着动作的节奏。
他抬手,落手,慢了。不是累,是整个动作被拉长,像在水里打拳,每一寸移动都沉重得离谱。
回头一看,吴晨曦正抬脚,那只脚悬在半空,落不下去。连她发丝飘动,都像被冻住的烟,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摆动。她眼神一凛,识海震荡,守念之刃嗡鸣一声,可连出鞘的速度都被拖慢了七成。
“时间……不对。”吴浩咬牙,识海一震,沙盘残影晃了晃,裂纹渗出微光。
光里浮出几个字:【流速比外界慢七倍】。
再看四周——影兽动了。
它们从树影里闪出来,快得不像活物,身形如烟,爪风划过顾清寒手臂,三道口子,皮肉泛白,像被冰蚀过。等众人反应过来,影兽已退回暗处,连影子都没留,只留下空气中那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像是时间被划破的伤口。
“我操。”林逸低骂,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它们快,我们慢?这林子吃时间?”
“不是吃。”吴浩盯着沙盘,眼神冷得像冰,“是偷。抽我们的流速,喂给它们。这片林子,本身就是个时间陷阱。”
话音未落,顾清寒突然抬手,寒气炸开,一圈冰环瞬间冻结十丈,地面咔咔作响,寒霜如蛛网蔓延,试图清出一片空地。
可地面裂开,土层风化成灰,影兽数量翻倍,从裂缝中钻出,扑得更急,速度竟又快了半分。
“糟了。”吴浩瞳孔一缩,“极寒和时间法则共振,你加速了它们!”
顾清寒脸色一白,还想再压。
吴浩一把按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别动!再催,整片林子都要塌!沙盘推演,这片区域一旦崩解,时间乱流会吞噬所有人,连魂灯都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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