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太收回复杂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拉着金月华往后退了半步,低声道:“月华,今日你也看到了,萧程两家这梁子……恐怕是结深了。你是程家姻亲,以后见着萧五爷,千万要绕着走,莫要再起什么心思了,免得引火烧身。”
她看得分明,这两位爷表面可能暂时偃旗息鼓,但骨子里的对立和互相看不顺眼,绝不是一次谈判能化解的。
金月华却不以为然,甚至眼睛更亮了:“师娘,您多虑了!您看,萧五爷虽然和程九叔不对付,可他不也没把沈长乐怎么样吗?还能让她在里面奉茶!这说明什么?说明萧五爷是个恩怨分明、心胸宽广的人!他针对的是程九叔,不会迁怒旁人!”
她脸上泛起红晕,声音低了下去。
她反而更坚定了要接近萧彻、成为“例外”的心思。
陆太太看着她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只能无奈摇头。
……
厅内,萧文波很快备好了笔墨纸砚和两份空白的契书。
萧彻执笔,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写下了合约。
落款处,签下自己的名讳,并盖上私印。
字里行间,依旧透着对刘四的鄙夷和对程诺的警告。
程诺接过,快速扫了一眼,冷笑一声,也提笔在另一份契书上写道:“河道同知程诺,接管罪人刘四,承诺对其严加管束,令其终身服役于河道工役,戴罪立功。若刘四有异动逃脱,程诺必严惩不贷。”
落款签名盖章。
两人交换契书,各自查验无误。
萧彻看着程诺少写的一句,眉头狠狠拧起。
这姓程的还是那么狡猾,这写了跟没写一样。
程诺悠悠地喝着茶,来了句:“刘四虽然曾受雇于你萧家,却并未签卖身契,仍是良民之身。我大庆律法,雇工人伤家主,罪加凡人一等,重伤或致死处极刑。刘四只是逃跑,罪不至死。我堂堂朝廷命官为一平民担保,已是抬举了他。再让本官为此担责,免谈。”
萧彻冷冷一笑,正要反唇相讥。
程诺又来一句:“如若不服,那就再打一场!”
萧彻:“……”
沈长乐几乎要笑出声来,但又赶紧捂着唇,把闷笑全咽了回去。
萧彻目光喷火,他打不过程诺,手下的人,似乎也占不着便宜,这已经够窝火了。
这死丫头还敢当面嘲笑他!
真是不知高天地厚。
程诺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居然说:“想笑就笑吧,憋着多难受。你萧五叔,堂堂长辈,犯不着与小辈计较。”
萧彻:“……”
沈长乐心道,小舅这招杀人诛心果然狠。
借长辈的名头压得对方都不好意思发火了,不然就是心胸狭窄,没有长辈样。
眼见萧彻脸色黑如锅底,沈长乐也不敢太岁头上动土,赶紧正色道:“小舅说笑了,我只是高兴地笑。两位都是江南顶级世家掌舵人,如今能化干戈为玉帛,我这是高兴呢。”
萧彻冷笑一声:“程九,管好你的人。”将程诺签押的文书递给萧文波收好,语气淡漠,带着一丝警告。
“不劳你费心。”程诺也将萧彻那份文书收起,皮笑肉不笑地回敬,“程某的人,一向调教得好,从未有背主之人。”
他故意嘲笑萧彻。
虽然背主之人,不会有好下场,但萧彻这个当主人的,也是脸上无光的。
萧彻冷冷一笑,心知这家伙口才甚好,自己确实有理亏之处,也不与他呈口舌之快。
气氛似乎缓和了些。
两人甚至开始“交谈”。
萧彻端起重新换过的茶盏,状似随意道:“听闻九兄此次巡视河道,颇有建树?只是这河工之事,劳心劳力,程大人可要保重身体,莫要……操劳过度。”
似乎又恢复了程萧两家通家之好的交情,还称兄道弟起来。
程诺微微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谢五弟关心。职责所在,不敢懈怠。倒是五弟,掌管偌大家业,日理万机,更需清心寡欲,少动肝火,方是养生之道。”
暗讽萧彻脾气暴躁。
“不劳九兄挂心。小弟自有分寸。”
萧彻放下茶盏,目光扫过角落里安静站着的沈长乐,心头那股无名火又有点冒头。
他忽然道:“沈小姐!”
“萧五老爷。”沈长乐立刻上前一步。
“去,看看偏院那两个……收拾好了没有?让他们赶紧滚蛋!别污了地方!”萧彻不耐烦地挥挥手,纯粹是没事找事,想把她支开,也顺带出出气。
沈长乐心中暗骂这煞神事儿多,面上依旧恭谨:“是,长乐这就去。”
转身退下。
程诺看着外甥女被呼来喝去的背影,忍不住刺了一句:“萧五弟使唤人,倒是顺手得很。”
萧彻挑眉,毫不客气地回敬:“怎么?程九兄心疼了?小弟替你管教管教外甥女,让她学学规矩,免得日后嫁不出去,丢了你程家的脸。”
“不劳五弟费心,我这个外甥女,聪慧豁达,自是一家娶,百家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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