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昕已死的消息很快就放了出去。
他本人被打晕,盖上粗布被抬出了牢狱。
事情全都是晏北带人办的,围观的官吏当中,有人看到粗布之下露出来的一只手掌,手背上面有眼熟的黑痣位置,立刻隐入人群,趁人不备走了出去。
褚家大部分人还不知此事。
只有褚瑄回来之后,来到书房里向褚瑛复命,书房里气氛呈现出了异样的压抑。
“亲眼看到了?”褚瑛问。
褚瑄点头:“是亲眼看到的。”
褚瑛喉头滚动了一下。摆了摆手:“知道了。”说完他看着门外:“已经过亥时了,你去看看老二回来了不曾?”
褚瑄沉默地走出去,到了门外又替他把门掩上了。
褚瑛长吁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没过片刻,门又被推开了。
一身湿漉漉的褚瑞走进来:“月棠方才主动出了王府,她去了牢狱里见昕儿!
“这是个好机会,你说的那个计划,可以开始行动了!”
褚瑛先是顿了一下,然后立刻直起身子:“她出来了?多久的事?”
“就在刚刚,还不到一盏茶时分!我回来的时候,他们正从牢狱里打点昕儿的尸体,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出衙门的!”
褚瑛站起来,原本变得颓靡的身躯,此时绷紧起来,就连平日握笔的双手此时也紧握成了拳头!
“那行事之前全都交代下去了吗?告诉他们都应该怎么做了?”
“全都跟他们说过了!”褚瑞直到此时还在喘息,他扭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夜色:“外面还在下雨,街头走动的人比平日更少,就算是官府里当差巡逻的人,也被大理寺那边的动静吸引过去了!
“这场雨下了两天了,看模样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到时脚印血迹什么的都可以冲刷掉,眼下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褚瑛走到窗前,看着檐下被灯光照成了密密麻麻的银丝的雨水,咬牙道:“你们下手把她引到护城河畔来需要多久?”
褚瑞想了想:“路途虽然不远,但这女人机警得很,而且晏北还在他的身边,估计得费点工夫,一个时辰吧!”
“好!”褚瑛道,“你安排下去,一方面把人引过去,另一方面派人在护城河畔蹲守。
“留几个人途中联络,每一步进展都派人回来告诉我!”
褚瑞称是。
“慢着!”看他已经跨出了门槛,褚瑛又把他喊住:“把老三一起叫过去!有情况你们俩商量着办,总而言之,绝对不许有差错!
“一个时辰之后,到了护城河畔约定好的地方,立刻引他入局,不要犹豫!”
褚瑞重重点头,掉头又出去了。
他一个从小读圣贤书长大的富贵子弟,连夜奔来奔去,步履已经有些蹒跚,但还是没有丝毫迟疑。
褚瑛心里陡生几分悲凉,仿佛这寒雨浇透的不只是地上的泥泞,还有他们褚家几代以来积攒下的风光和体面。
“来人!”
他沉声喊道。
门外管家快步走入:“老爷!”
他快速提笔写了几行字,封起来交给他:“即刻让护卫送到太傅府上去,必须当面呈交!”
管家且惊且疑退去。
褚瑛留在屋里转了两个圈,见风摇得屋里灯影乱晃,遂把窗砰地关上,于一室静谧之中坐下来。
如此这般的寒雨天,哪家哪户不是入夜之后就关起门来,围着炉子吃茶消遣。
月棠他们赶往大理寺时,太傅府里,留下了岁月痕迹的飞檐下,用过晚饭的穆昶也与妻子同在暖阁中,看傍晚才从江陵过来抵达府中的十五岁长女穆疏云持笔作画。
穆老夫人半年前由嫁在江陵的女儿接回去小住,这才刚回来。
久别重逢,大家一时都毫无睡意。
旁边十三岁的次子穆沅指着姐姐画的两只鹦鹉打趣:“母亲你看,姐姐画的这鸟,我瞧着怎么像是咱们后湖里凫水的鸭子?”
疏云佯嗔提笔,敲在他的脑门上:“平日里跟二姐过不去就算了,如今也敢来挑衅我?父亲,母亲,你们也不说说他!”
穆夫人看着儿女这般玩闹,先笑起来:“沅儿是该打了,在长姐面前没大没小,还会胡说八道。
“你姐姐六岁学画,这手丹青可是师承名家毓清先生,连先生都夸她是得意弟子,你竟说她画得不像?”
“哎呀呀,原来我们家竟出了个大才女!是小弟有眼无珠了,该掌嘴!”
穆沅轻轻打了嘴巴两下,然后来到母亲身边撒娇:“父亲母亲偏疼大姐,六岁就给她找好了名震天下的丹青名师,为何儿子就想跟着廖学士学习作词,父亲总是不肯呢?”
穆夫人听到这里,扭头朝丈夫看去。
穆昶盘起一腿坐在榻上,微微含笑看着儿女们:“姐姐能拜名师,是因为她有天赋。你不行,是因为你本身文章都没做好。”
穆沅又与母亲耍赖:“父亲还是偏心,明明前两日先生才夸过我,还说我好好准备两年,下次乡试多半可以拔得头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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