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高建民是吃素的?”刘科长压低了声音,“他把我打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腾出手,好把他看上的那批‘的确良’,从厂里弄出去。”
的确良!
这三个字,让周秦的心猛地一跳。
这年头,的确良可是比棉布金贵得多的好东西!滑溜,挺括,还不用熨,做出来的衣裳,拿到县城里,一件能当三件棉布衣裳卖!
“他看上的,是那批出口转内销的货。颜色好,料子也厚实。厂里就那么点,本来是打算留着给我们自己做新款的。”刘科长的声音里,全是心疼和不甘,“他要是真把这批料子弄走了,我们服装厂下半年的活儿,就全得指望那些粗布烂棉。”
“那……我们能怎么办?”周秦皱起了眉。
“怎么办?”刘科长冷哼一声,“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他凑到周秦耳边,飞快地说了几句。
周秦的眼睛,越听越亮。
第二天一早,刘科长正式开始了他的第二堂课。
他把女人们分成了四组。
“许秀容,你手最稳,你带着一组,负责量尺寸,画线。”
“李四家的,你嗓门大,人也机灵,你带着一组,负责领料,送料,核对数量。”
“剩下的,两组,一组专门裁布,一组专门把裁好的布料按编号,放到架子上去。”
“记住,从今天起,你们每个人,就只干自己手上的活儿!不许串岗,不许帮忙!我要的,是你们每个人,都把自己手上的活儿,干到最快,干到最好,干到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
这套东西,对石古村的女人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
做衣裳不都是一个人从头做到尾吗?怎么还拆开来了?
可刘科长的威严已经立下了,没人敢质疑。
女人们按照分组,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新的案板,新的架子,再加上这套新的流程,整个教室,瞬间就有了一股说不出的、专业的气息。
就在她们刚刚开始适应这种新模式的时候,教学楼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汽车引擎声。
一辆绿色的解放卡车,停在了空地前。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干部服,夹着公文包,看起来像是供销社干部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工人。
“请问,哪位是石古村合作社的负责人?”那干部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官腔。
周秦迎了上去。“我就是。”
“哦,周秦同志是吧?”那干部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单子,递了过来,“我是县服装厂供应科的,奉高厂长的命令,给你们送第一批代工的布料和辅料过来。你点点数,签个字,我们好回去交差。”
他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两个工人,立刻跳上车斗,掀开了油布。
满满一车,全是那种颜色灰扑扑的粗棉布,还有几大包黑色的塑料扣子。
这,就是高建民所谓的“代工”活儿。
周秦看着那车货,又看了看那张签收单,没动。
教室里,刘科长也走了出来,他扶了扶眼镜,看着那车布料,脸上没什么表情。
供应科的干部显然是认识刘科长的,他愣了一下,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刘……刘科长?您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刘科长哼了一声,“高建民让你送来的?”
“是……是高厂长的意思……”
“行啊。”刘科长点点头,转向周秦,“签吧。人家大老远送来了,咱们不能不收。”
周秦看了刘科长一眼,又看了看郑苏月。
郑苏月冲他,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周秦这才拿起笔,刷刷地在签收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供应科的干部如蒙大赦,赶紧指挥着工人卸货,生怕多待一秒。
等那辆解放卡车冒着黑烟开走,韩武才凑到周秦身边,压低了声音,满脸不解。
“哥,咱真要收这堆破烂玩意儿?这布,做抹布都嫌硬啊!”
周秦没理他,只是看着刘科长。
刘科长走到那堆粗布前,随手拿起一匹,扯了扯,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哼,连库存里最次的货都拿出来了,这是真把咱们当要饭的了。”
他把布扔回地上,转过身,看着周秦和郑苏月。
“货,收了。戏,也该开场了。”
戏,怎么开场?
韩武和那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眼巴巴地瞅着周秦和刘科长,等着一声令下,好把这堆碍眼的破烂玩意儿扔到山沟里去。
“都愣着干什么?”刘科长却开了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一激灵,“把货都搬进去,按昨天分的组,清点数量,登记入册!”
“还……还真用啊?”韩武挠着头,满脸都是不敢相信。
刘科长没理他,径直走到郑苏月面前。
“弟妹,你觉得,这戏该怎么唱?”
他这一声“弟妹”,叫得郑苏月愣了一下,也让旁边的周秦挑了挑眉毛。
这老头,昨天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阎王脸,今天一口“弟妹”,叫得倒挺顺口。
郑苏月抱着孩子,走到那堆灰扑扑的布料前,蹲下身,捻起一个布头。
那布料,手感粗糙得像砂纸,上面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草屑和棉籽,颜色也是死气沉沉的灰,没有半分光泽。
“刘大哥,”郑苏月也改了口,“高厂长送这批布来,是想看我们笑话,想让我们知难而退,最好是把这些布当成烫手山芋,求着他给收回去。”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
“所以,这戏,咱们不但要接,还得唱得比真的还真。”
她的视线扫过那八个同样满脸困惑的女人。
“他不是想让我们做代工吗?好,咱们就做。”
她走到许秀容面前,把手里的布头递给她。
“从现在开始,忘了撕布。你们所有人,就用这批料子,练手。”
郑苏月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量裁,缝合,锁边,钉扣子。就做一样东西,裤子。最简单、最费料的直筒裤。”
“用最差的料,下最大的功夫。每一条裤子,都得给我当成出口的活儿来做。线脚要多密,针距要多匀,全都听刘大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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