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找老夫何事?”老者放下书,声音像洪钟,透着股威严,让人不敢轻易造次。
杏花嫂连忙放下竹篮,福了福身:“晚辈黎杏花,从忧乐沟来,听闻大师医术高明,想求些调理身体的药。”
她没提邱癫子,只说自己身子弱,气血不足,想讨个方子补补。
符手高眯起眼睛,透过镜片打量着她,眼神像能看透人心,把她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忧乐沟来的?老鱼猫子是你什么人?”
杏花嫂心里一惊,没想到他认识公公,像被人点了穴,愣了一下才老实答道:“是我公公。”
“那老东西,倒是有福气,娶了个懂事的儿媳。”符手高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像水波纹一样散开,指了指院里的石凳,“坐吧。”
她刚坐下,小童就端来杯茶水,青瓷茶杯,里面泡着不知名的茶叶,在水里舒展,像一朵朵绽开的小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符手高没再问病情,反倒说起了忧乐沟的旧事,说起老鱼猫子年轻时打猎的英勇——曾独自一人打了头野猪,拖着回来时,肩膀都磨出了血; 说起村里的老槐树每年开多少花,结多少槐米,连哪年遭了虫灾都记得清清楚楚。
杏花嫂耐心地听着,偶尔应上一两句,心里却在打鼓——这大师,到底肯不肯给药?
别是只顾着聊天,把正事忘了。
可又不好催,只能耐着性子听,像听长辈讲古。
聊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香灰落了半截,符手高才话锋一转:“你公公身子骨还算硬朗,就是年轻时落下的腿疾,阴雨天会犯,疼起来路都走不了,是不是?”
杏花嫂心里一惊,这大师怎么连这都知道?
连忙点头:“是,一到下雨天就疼得厉害,夜里都睡不好。”
符手高又说:“你是想给他求药?顺便也给自己讨点调理的方子?”
他的眼神像 X光,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
杏花嫂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是,大师说得是。”
符手高站起身,走到药架前。
药架上摆满了陶罐,贴着各种标签,字迹苍劲有力,“当归”“黄芪”“枸杞”“防风”……琳琅满目。
他捻着胡须,挑了几味药,动作不快,却精准得很,不多不少,正好是一副的量。
又从一个小瓷瓶里倒出些暗红色的药粉,用草纸包好,包得方方正正,用麻绳捆了,递给她:“这是给你公公的,治腿疾的,煎水喝,三副就见效; 这包是给你的,补气血的,早晚各煎一次,温水送服,坚持一个月,保管你脸色红润。”
杏花嫂接过药包,入手沉甸甸的,药香更浓了。
心里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么顺利,连忙拿出那块后膀肉:“大师,这点东西,不成敬意,您收下。”
符手高看了看肉,又看了看她,忽然笑了:“你这丫头,倒是实在。
不过老夫行医,从不收礼,药钱你也不用给,算老夫给老鱼猫子的面子,当年他还帮过我个小忙呢。”
她还想推辞,符手高却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去吧,路上小心。
对了,告诉你公公,下次再打猎,别往黑风口去,那里最近不太平,听说有野兽出没,伤了好几个人了。”
杏花嫂谢过大师,提着药包走出院子,心里像落了块石头,又轻松又疑惑——这符手高,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没点破,像个揣着满肚子故事的老人,只说一半,留一半。
走出符家湾,太阳已经西斜,像个烧红的火球,把天空染成了金红色。
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另一个跟着她的人。
她撑开花伞,往回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像卸下了重担。
手里的药包散发着药香,混着身上的皂角味,竟有种奇异的安心感,像揣着个小小的希望。
走到岔路口时,邱癫子已经在等她了,背靠着棵松树,嘴里叼着根草茎,见她手里的药包,眼睛一亮:“成了?”
杏花嫂点点头,把符手高的话学了一遍,包括那句“黑风口不太平”。
邱癫子听完,眉头皱了皱,像块拧在一起的布,随即又舒展开:“知道了,咱们先回去,别让老东西起疑。”
他接过药包,掂量了掂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两人一前一后往忧乐沟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在一起,像对并肩前行的伙伴,亲密又默契。
杏花嫂看着手里的空篮子,心里忽然觉得,不管邱癫子有什么打算,只要能让日子好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回到村里时,天已经擦黑,炊烟袅袅,像一条条白色的带子,缠绕在屋顶上。
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饭菜的香气在村子里弥漫,有红烧肉的香,有炒青菜的鲜,还有米粥的甜。
杏花嫂把药交给邱癫子,自己则提着空篮子回了公公家,说药求到了,符大师还问起公公的近况,连他的腿疾都知道,真是神了。
老鱼猫子听了,没多问,只让她早点休息:“跑了一天,累坏了吧,明天再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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