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骤然消失,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成熟起来,展现出一个二十二三岁女人应有的干练。
嘴角抿紧,眼神沉静,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她的神情中透着对未知的谨慎、对责任的担当,还有一丝被寄予厚望的压力。
她极不情愿因自己的经验不足拖后腿,可此刻必须直面现实,刹那间,杏花嫂的脸上情绪翻涌,如同平静的海面掀起微澜——惊讶、犹豫、坚定、担忧,却很快归于平静,像暴风雨后的宁静,只剩下清澈与坦然。
各种复杂的神色在她那年轻的脸上轮番变换,这一瞬,感觉格外漫长,像是度过了一个季节的轮回。
阳光在她脸上移动了寸许,将她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阴影拉长,又缩短,如同沙漏里的沙粒在缓缓流淌。
屋檐下的燕子飞出去又飞回来,嘴里叼着筑巢的泥团,翅膀划过空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杏花嫂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坚定,像是从深谷中传来的回声,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你这人真是的,净说些加重人负担的话。能不能先说说具体步骤,让我心里有个数?”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邱癫子,那眼神里的认真,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直达问题的核心,像探照灯照亮迷雾。
没给邱癫子插话的机会,杏花嫂接着说道:“我知道你靠风水手艺为生,既然这次是来帮我家忙,汪东西又不在家,那该做什么就得我说了算,汪东西临走前交代过,家里的事我做主,你可不许有意见。”
她双手抱在胸前,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胳膊肘微微向外,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场。
语气坚定,那微微扬起的下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却掩不住年轻肩膀的单薄——那肩膀还没完全褪去少女的纤细,却已经扛起了一个家的重量,泄露了她内心的压力。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意味,仿佛在守护着这个家的尊严,不容外人轻视,像老母鸡护着自己的雏鸡。
听到邱癫子把步骤说明后,她没有正面回应细节,态度却强硬起来:“不然你现在就可以走。吃顿家常便饭不算啥,我们忧乐沟的家家户户,受陈家影响数百年,没有一户不是好客的。陈家老祖说了,‘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待客要诚心。能招待你和几个孩子一顿饭,我黎杏花打心眼里高兴,你们让我感受到了热闹的氛围,不像以前冷冷清清的,我真心感谢。”
说到这里,杏花嫂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扫过正在互相推搡的孩子们,嘴角泛起一丝浅笑,那笑意里藏着对家的温暖的向往,却又很快被坚定取代,像是怕沉溺于这份温暖而忘了正事,迅速收敛了情绪。
说话间,她的脸色逐渐恢复镇定,道出自己的安排:“我请你做的事是,既然来了,一客不烦二主,咱抓紧时间。日头不等人,过了晌午天就变热了。我出面协调,借助你的专长,把汪家这三座瓦房的瓦面全部检修一遍。也不是全部重新盖,主要是把碎瓦都换掉,再把瓦铺得密一些,横排竖列都对齐,像陈家祠堂那样整齐。反正瓦都是现成的,我们三家的后盖檐上都有,码放得整整齐齐,分了大小号,取用方便。几个小鬼头也能帮忙把好瓦传递到房上,他们手脚麻利,学东西快,咱们都不用另外请人了,几个人就能搞定,你觉得咋样?”
杏花嫂微微歪着头,一脸期待地看着邱癫子,那期待的眼神背后,是对房屋尽快修缮完成的迫切,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下雨时不再用盆接水,冬天时屋里能暖和些。
她这样说,竟与邱癫子的风水改制草案不谋而合,像是冥冥中自有安排,让他不禁感叹缘分的奇妙,如同钥匙恰好插进锁孔。
“这主意不错,这点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没意见。”
邱癫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让孩子们安全高效地配合。
他知道,孩子们虽然活泼,但只要引导得当,就能成为得力的小帮手,像一群小麻雀,虽然吵闹,却能啄掉田里的害虫。
“只是,我怕孩子们递瓦时力度掌握不好,砸坏了好瓦。那些青瓦是周家湾窑厂出的精品,烧了七七四十九天,质地坚硬,可边角脆,掉在地上就碎。要不这样,杏花嫂,咱俩先教孩子们怎么传递,做个示范,待会儿干活也能更顺手。”
邱癫子一边说,一边走向堆在墙角的瓦片,拿起一片完整的青瓦,那瓦片边缘光滑,色泽青黑中透着一丝灰蓝,是上好的窑货,掂在手里沉甸甸的,约莫三斤重。
他用手指敲了敲瓦面,发出清脆的“铛铛”声,像玉佩相击,脸上带着专业的认真,再无半分玩笑的神色。
邱癫子这话,听着全是对工作的考量:“省得一会儿上了房又得分心,大白天的,屋顶上视线虽好,却得专注脚下,瓦片松动,踩不实就容易打滑。孩子们在下面递瓦得有规矩,一手接一手,轻拿轻放,用双手托着瓦底,手指别碰瓦边,不然摔了瓦是小事,伤了手就麻烦了,还得找药处理,多耽误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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