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子是上房的关键工具,杉木做的梯身若是有虫蛀,或是连接处松动,不仅影响施工进度,更可能发生意外,伤及性命,那可就违背了他调理风水、守护安宁的初衷,变成了“引煞入室”。
在这关键时刻,邱癫子像被点醒的梦中人,傻愣愣地冒出一句:“这儿连张铺垫的帆布都没有,碎瓦掉落容易伤着孩子,这事儿怎么往下进行?”
他的目光扫过在盖檐下追逐嬉闹的五个流浪儿,最大的铁蛋正踮着脚够檐下的燕子窝,十岁的身子骨已经有了几分结实;梳羊角辫的丫蛋拿着根树枝,在青石板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虎头和小胖正为了一块石子争执不休;最小的小石头则踮着脚,好奇地打量着墙根的梯子,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童真,睫毛上还沾着早上喝粥时溅的米粒,若是被掉落的碎瓦砸到,后果不堪设想。
“咯咯咯……”杏花嫂那清脆的笑声瞬间打破平静,像山涧的泉水叮咚作响,在盖檐下形成小小的回音。
她笑得肩头轻颤,浅蓝色的粗布褂子随着动作起伏,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贴身小衣领口。
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阳光照在她年轻的脸上,泛起健康的光泽,那光泽如同上好的暖玉,温润动人,连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活力。
“真想不到,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脑袋里还净装些细节想法,像个初次上工的小工,太逗了,太认真了!你到底在琢磨啥呢,邱癫子?”
她的笑声在这片开阔的盖檐下回荡,惊起檐下燕子窝里的几声啾鸣,燕子探出小小的脑袋,黑色的眼珠滴溜溜转,歪着脖子打量着这两个说着话的人,为这严肃的氛围无端增添了几分生气。
常言有道,这般爽朗的笑声,往往能冲散滞涩的气场,如同清风拂过湖面,让紧绷的氛围松弛下来; 所谓“笑能破煞”,便是如此。
笑声中的阳刚之气——那是年轻生命特有的蓬勃力量,能驱散聚集在角落的阴翳,那些藏在柴堆后的潮湿气息,似乎都随着笑声蒸腾而去,无形中将潜在的阻碍化解于无形,让原本有些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邱癫子能感觉到,随着杏花嫂的笑声,周围紊乱的草木之气渐渐平复,像受惊的小鹿找到了归巢的路,顺着墙根的裂缝钻回土壤,与地脉重新连接。
“杏花嫂,你到底在笑啥?现在就笑得这么欢,是不是太早了些?这房屋翻盖的细致活儿可还没真正开始呢!”
邱癫子挠了挠头,发丝被手指带得有些凌乱,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挤出一丝憨厚的笑。
那笑容里,藏着对细节的执着与对责任的担当,他知道,越是看似微小的环节,越可能影响整个风水布局的成败,就像棋盘上的小卒,有时也能决定胜负。
“你以为我们要做什么?大白天的,想什么呢!我让你上房,是上屋顶检查瓦面,你想啥呢!”
杏花嫂好不容易止住笑,指着墙边斜倚的木梯解释道。
那架木梯由结实的杉木制成,碗口粗的梯身泛着浅棕色的光泽,表面有细密的纵向纹路,是岁月打磨的痕迹。
梯身上还沾着去年的稻壳,黄澄澄的,嵌在木纹里,像撒了一把碎金。
每一个梯阶都打磨得光滑圆润,边角处泛着包浆,看得出是用心保养过的,每年秋收后都会用桐油擦拭一遍,防止虫蛀。
“你都老大不小了,思想怎么就不能往正处想,净惦记些无关的细节。哈哈,简直要把我笑死了!”
她的话语带着年轻人的明快,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对邱癫子认真态度的认可,像在说“还好有你考虑得这么周全”,那目光落在他沾着泥土的布鞋上,透着几分信任。
邱癫子一怔,旋即回过神,嘿嘿一笑,厚着脸皮凑近:“上房?屋顶瓦片松动处得做标记,而且那里风大,孩子们在下面递瓦得有专人看着。杏花嫂,您莫不是想让大伙分工明确,提高效率?要不咱先给孩子们分好工,今儿逢集人多,可别让他们乱跑,嘿嘿!”
说着,他转身看向院角正好奇张望的五个流浪儿。
铁蛋力气大,适合搬瓦;丫蛋细心,能挑拣碎瓦;虎头跑得快,可以负责传递;小胖稳重,能守着材料堆;小石头年纪小,就负责给大家递水。
邱癫子的目光在孩子们脸上扫过,像工头在清点人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在盘算着谁适合递瓦,谁适合清理碎瓦,谁又该负责警戒,确保万无一失,像将军在部署战术。
“哪有你这样的人,明明是上门帮忙干活的,却比我还操心。”
杏花嫂白了邱癫子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嗔怪,更多的却是对他细心的默许。
“孩子们我早叮嘱过了,就在盖檐内活动,不乱跑。”
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定,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这是长期照顾他人练就的气场,像磁场一样,让孩子们不自觉地听她的话。
“我可没说笑,是这风水改制草案里明确的步骤,屋顶调整是关键一环,你在一旁协助,就是保证气场稳定的重要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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