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憨厚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一朵盛开的菊花,颧骨上的老年斑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可话语里的诚恳劲儿却又让人无法拒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掏出来的,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砸在空气里都能听见回声。
但不知为何,在这诚恳之中,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的脚尖在地面上轻轻点着,木地板被踩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催促着自己,又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较劲。
那急切如同破土的春芽,带着一股无法遏制的势头,仿佛那片宝地的秘密若不尽快说出,就会被黑夜吞噬,凭空消失一般,再也没有诉说的机会。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有话堵在喉咙,急于冲破束缚,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李大爷您老这么说就见外了,我陈师傅好客,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请的。”
家父放下茶壶,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透着常年劳作却不失整洁的利落。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真诚,“只有像您这样做人做事实打实、不掺假的人,才是我真正敬重的。
像您这样真心实意的人,我碰上一次就请一次。
不管吃好吃坏,只要能坦坦荡荡说说话,就再好不过了。”
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像山涧的泉水,映照着内心的坦荡,灯光在他瞳孔里跳动,仿佛藏着一片星空,闪烁着正直与真诚的光芒。
“可陈师傅,那一块地!实在是好到了极点,您要是不让我说出来,哽在喉咙里,我怕是明天早饭都吃不下去了。”
李大爷急得把旱烟锅往桌上重重一放,“咚”的一声,烟锅与桌面碰撞,火星四溅,烟灰散落一桌,如同撒了一把黑芝麻。
他猛地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岁月的鼓点上,踩得地面微微震动,木地板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不堪重负。
墙角的蛛网被震得轻轻晃动,粘在上面的雨滴随之坠落,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如同时间留下的印记。
此时,窗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像是被他的情绪感染,呼啸着穿过树梢,树叶的摩擦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吹得窗户“哐哐”作响。
木窗棂在风中剧烈晃动,榫卯连接处发出“咯吱”的抗议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窗纸被风吹得鼓鼓囊囊,如同即将破裂的气球,边角处已有几处撕裂,露出外面漆黑的雨夜。
这狂风仿佛也在应和着他的焦急,催促着他说出那个隐藏已久的秘密,将整个屋子都卷入一种紧张的氛围之中。
“李大爷,我劝您还是别说了。
我们家的运势,我心里清楚,已经不是风水屋基能改变的了。”
家父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却又透着一种通透,仿佛早已看透世事变迁,“不管住在哪,都没多大差别,况且那块地,还没人有那个福分消受。”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上,仿佛能穿透层层雨帘,看到遥远的未来,那里有兴衰,有更迭,却始终不变的是人心的坚守。
“咦!陈师傅,听您这意思,您知道那块地?”
李大爷一下子停住脚步,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身体僵在原地,双腿分开与肩同宽,双手微微张开,眼睛瞪得像铜铃,瞳孔因惊讶而放大,黑眼球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满脸的好奇与探究。
在那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神仿佛闪烁着幽微的光,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虫,仿佛要把家父看穿,探寻出深藏在他心底的秘密。
那目光锐利而执着,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连家父嘴角细微的牵动都被捕捉在眼里,如同猎人锁定了猎物。
“那还用说?整个忧乐沟的哪山哪水、哪土哪田,哪个岔岔边边、哪个旮旯角角,在陈家人心里都铭记着呢。”
家父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像是在宣读一个古老的誓言,“我们记住的不只是这些山水土地能给予我们多少——春天的竹笋、夏天的野果、秋天的谷物、冬天的柴火,更重要的是我们该如何回报。
所以陈家辈辈代代都在改造这片山水:修水渠引活水灌溉良田,植林木固山坡防止水土流失,凿水井解乡亲饮水之难。”
“山水就像人一样,会有病痛,也有需求,需要医护调理。
你看那长山北坡,早年因暴雨滑坡,我们父辈便带领乡亲们垒石固坡,栽种耐旱的酸枣树,如今已是郁郁葱葱,酸枣熟时,红玛瑙般挂满枝头,引来无数鸟儿; 那簸箕山脚下的湿地,曾因过度放牧而干涸,我们便挖塘蓄水,引来月泉水,如今又成了水鸟栖息的乐园,春夏时节,白鹭点点,野鸭成群。
天地万物滋养人,人就该懂得回报,有来有往、有得有还,彼此完善、互利互惠,才能真正与环境和睦相处,这才是风水与人的正确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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