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欧阳锋先制出解药,还是自己先毒发身亡,命运的审判让时间变得即漫长又短暂,在这样混乱的感知之下。
从正午烈日高悬,到暮色四合,再到寒月孤悬夜半三更,欧阳锋的身影始终没有再出现在广场之上。
鹿清笃保持着最初的姿势,浑身已被汗水彻底浸透。
他的手臂因持续的输出元炁而剧烈颤抖着,脸色从青白转为一种近乎铅色的苍白,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整个人如同风中残烛,仅凭着一股坚韧到可怕的意志力硬生生支撑。
自《先天功》大成以来,一直生生不息不断积累的的浑厚元炁,在这近十个时辰的苦苦支撑中被消耗得近乎枯竭!
鹿清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每一次心念转动维系那庞大的联结网络,都如同在深渊边缘行走,稍有松懈便是万劫不复!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脑海中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放弃的念头。
“上天有好生之德!”身为道家弟子,全真门人,秉持侠义之心。
见死而不救,眼睁睁看着千人陨落……
如此行径,他鹿清笃万万做不到!
“鹿道长!”
一直被他紧握着手腕的苏云岫,早已泪流满面,看到眼前这道袍湿透的身影如同即将燃尽的灯盏,一种锥心的痛楚叫苏云岫悲愤欲绝。
“鹿道长……放手吧!再这样下去,您自己怕是要油尽灯枯……”
苏云岫哽咽着摇头,紧咬的下唇已沁出血珠,她下意识地开始挣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哪怕自己下一刻毒发身亡,也无论如何要中断这条由鹿清笃生命维系的气脉之链,让这道士能腾出力量先保全自己。
毕竟他鹿清笃与明教非亲非故,却卷入滔天旋涡,事到如今,怎能让他再为明教而死?
“苏云岫!”
鹿清笃猛地睁开双目,虚弱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强硬和霸道:
“你这蠢女人安分点!莫要胡乱挣扎,徒增贫道负担!我全真弟子,自当以‘侠义’二字为立身之本!贫道忝为掌教之尊,既遇此等千百生灵倾覆之局,焉能见死不救,独善其身?”
随即,鹿清笃脸上又挤出一抹虚弱的,近乎自嘲的决绝笑意:“况且,贫道这些年来算计深重,虽然所行皆为扶保大宋。却也间接将万千蒙古百姓驱入战火。
累累杀孽,终究是要还的。今日若能救下诸位,也是贫道为自己积下的一份阴德,即便日后堕入幽冥地狱,也可少受几分油锅刀山之苦……”
苏云岫并不知道鹿清笃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眼前这个道士是真正的侠肝义胆,绝对不会放弃他人生命。
苏云岫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汹涌如泉,她没有再试图挣脱,只是痴痴地望着眼前这气若游丝却坚如磐石的身影,所有的愧疚、感激、钦佩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绪化作一句哽咽的誓言:
“道长大恩……我明教上下……必当永世……刻骨铭心!没齿难忘!”
“鹿道长!您的大恩……我等永世不忘!”
“道长……您是活菩萨,您就是弥勒临凡…呜呜……”
“鹿道长!你的大恩,我粉身碎骨难报万一…”
原本绝望的人群,此刻都将目光聚焦在那道岿然不动的身影。
今日之前,“鹿清笃”三字,在普通明教弟子耳中,或许仅是白髯蛤王的客人或王清泉口中的“凶手”。
但从今而后,鹿清笃这个名字,必将如同历代圣火明尊,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明教弟子的灵魂深处!
时间又过去了许久,当东方天际隐隐透出一线朦胧的鱼肚白,就在鹿清笃的意识也已经开始模糊摇晃,那维系着千人性命的庞大力量即将崩溃之际……
一道形容枯槁、眼窝深陷的苍老身影,如同救世主降临,抱着两个巨大的土陶酒坛,踉跄却迅疾地冲回了光明顶广场!
“解药!老子配出来啦——!”
身上还粘着药尘灰渍,欧阳锋冲到人群边缘,狠狠将那两个沉重酒坛砸向地面!
“”砰!”
坛身碎裂,两大蓬浓烈刺鼻的墨黑色药烟弥漫开来,烟雾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辛辣与苦涩,瞬间充斥了整个广场空间!
“咳咳咳……呕!”
“咳咳…咳…呕!”
黑雾所及之处,广场内的明教弟子,都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强烈刺激自肺腑深处升起。
剧烈的咳嗽如同瘟疫般蔓延开,人人弯腰捂胸,咳得天昏地暗,伴随着咳嗽声此起彼伏,紧接着一团团腥臭污血,被众人从口中咳出。
这口黑血一旦咳出,那令人痛不欲生的心口绞痛,竟随之猛地一松,股久违的温暖气息,开始在心脉间微弱但清晰地流转起来。
“呼……”
感受到那近千道气息如释重负般的松解,在确认所有人的毒都已经解了之后,鹿清笃紧绷到极限的心弦骤然一松,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身体一软,眼看就要向前栽倒。
“鹿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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