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上,只剩下那个女人。
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敲打着铁轨,敲打着顶棚,敲打着她早已麻木的心。
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因为寒冷和虚弱而不停地颤抖。她抬手擦去脸上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看着那个男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黑暗的隧道口。
他的身影,连同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都像是一场短暂而真实的幻觉。
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疼痛,却是如此真实。
被恨的人,是没有痛苦的。
去恨的人,却是伤痕累累的。
这句话,像是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脏。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受害者,那个被伤害得体无完肤的人。她以为,她的恨,是对他的惩罚,是对命运的抗争。
但现在,她动摇了。
她看着自己沾满泥泞的双手,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而憔悴的脸,看着内心深处那份从未真正熄灭的、灼人的火焰……
原来,一直以来,她都搞错了。
真正没有痛苦的,或许并不是那个被她恨的人。因为他或许早已麻木,早已习惯了承受。
而真正伤痕累累的,也不是那个去恨的人那么简单。因为恨本身,就是一种可以反噬自身,让人万劫不复的毒药。
她抬起头,望向那无尽的黑暗,仿佛想透过这厚重的雨幕,看清自己的内心。
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场雨,这场夜,这次相遇,还有那些被重新揭开和撕扯的伤口,将会伴随她很长很长的时间。
或许,是一生。
铁轨依旧沉默地延伸向远方,载着南来北往的列车,也载着无数的悲欢离合,驶向未知的命运。
而她,站在这雨夜的站台上,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孤魂,不知道该走向何方。
只有冰冷的雨水,和她心中那份永不磨灭的、沉甸甸的恨意,以及……刚刚开始萌芽的、更加深刻和痛苦的……悔恨。
玉面修罗月无瑕(女)为李晓婉(女)测算后说道:我只能说,想念变成空气在叹息。
江南的梅雨季,总是来得缠绵悱恻,淅淅沥沥,彷佛要将整个天地间最后一丝清明也洇染成模糊的水墨。西子湖畔的「忘忧馆」,便在这烟雨迷蒙中,悄然矗立。它不像城中那些煊赫一时的园林,金碧辉煌,人流如织;忘忧馆更像是一位饱经沧桑的隐士,门扉紧闭,庭院深深,唯有那几株百年老桂,年年岁岁,在秋风中默默飘香,诉说着无人知晓的往事。
今日的雨,似乎比往常更添了几分愁绪。雨丝细密,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网,将天地万物都笼罩其中。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混杂着荷花残败的幽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那是来自馆内深处焚香的痕迹。
忘忧馆的主人,人称「玉面修罗」的月无瑕,此刻正端坐于临窗的紫檀木榻上。她一袭素雅的白衣,纤尘不染,宛如雪地青莲。面容清丽绝伦,眉如远山含黛,唇似樱桃初绽,肌肤莹白剔透,彷佛月光凝结而成。然而,那双眸子,却比最深的寒潭还要幽邃,偶尔闪过的一丝光芒,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剑锋,让人不敢直视。她既有仙子般的脱俗容貌,又隐隐透着一股不属于凡尘的疏离与冷漠,恰似那高高在上的修罗,美丽而无情。
此刻,她正静静地望着窗外烟雨迷蒙的湖景,纤纤玉指无意识地捻着一枚碧绿的菩提子,那双看透世情的眸子里,映照着的是一片化不开的迷蒙,彷佛世间万物皆不过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在她身侧不远处,坐着一位访客。来人一袭淡青色的罗裙,身形纤弱,未施粉黛的脸庞略显苍白,却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宛若受惊的小鹿。她正是此次前来求问的贵客——李晓婉。只是此刻,或许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在这幽静的忘忧馆中,在月无瑕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她的名字,似乎已不再重要。这里只有求卜者与解语人,只有命运的迷雾与窥探。
李晓婉轻轻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微凉。她今日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询问关于心中那个萦绕不去的身影,那个让她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人。思念如毒蛇,日夜啃噬着她的心,让她寝食难安,容颜憔悴。她听闻忘忧馆的主人月无瑕,能解世人烦忧,能窥探天机命运,虽心存疑虑,却终究抵不过那蚀骨的思念与绝望,跋涉而来,只为求得一线指引,哪怕只是虚无缥缈的一句谶语。
「姑娘来了,这雨,下得人心烦。」月无瑕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同玉石相击,空谷传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彷佛能穿透这厚重的雨幕,直达人的灵魂深处。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落入李晓婉耳中,竟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李晓婉微微欠身行礼,声音细若蚊蚋:「月……月先生。」不知为何,面对这位传说中的奇女子,她竟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彷佛自己所有的心思,早已被对方看得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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