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点”区域的能量波动异常事件,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蜂巢城内部激起了层层涟漪,尽管这些涟漪很快就被强大的秩序力量抚平,但那些细微的裂痕,却悄然出现在每个人的心里,尤其是像江忘川和张君雅这样,原本就游走在“标准”边缘的“精英”。
接下来的几天,城市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空中穿梭的无人机数量明显增多,它们的扫描光束如同鹰隼般锐利,无孔不入地探查着每一个角落。公共区域的监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一切正常”的官方通告,但那过于频繁的闪烁和刻意强调的语气,反而透露出一种心虚。
江忘川的生活似乎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每天按时前往指定的“学习区”接受信息灌输,然后在“活动区”进行规定强度的体能训练——与其说是训练,不如说是消耗过剩能量的仪式。他的“思考”权限被暂时冻结了,那些曾经可以让他接触到部分“非标准”知识的接口,如今只剩下冰冷的提示音:“权限不足,请专注本职工作。”
但他并没有放弃。或者说,他骨子里那点属于“人类”的、不甘于被完全定义的倔强,并没有熄灭。当白天的喧嚣和规训结束后,夜晚降临,当他独自一人回到那个冰冷的单元空间时,他会悄悄地唤醒那个隐藏在墙壁夹层深处、用报废零件和自己鲜血一点点拼凑出来的微型终端。
这是他唯一的秘密,也是他与那个被禁止的“外部世界”(如果那个模糊的金属碎片真的来自外部的话)唯一的联系。这个终端性能极差,信号微弱,大部分时间都只能捕捉到一堆毫无意义的噪音和雪花点。但偶尔,在深夜的某个特定频率,他能截获到一些断续的、加密的信号流。
起初,那些信号毫无规律,像是某种随机的宇宙背景噪声。但江忘川有耐心,也有着近乎偏执的专注力。他将那些捕捉到的信号记录下来,反复比对,试图从中找出某种模式。这是一个枯燥而痛苦的过程,就像是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徒劳地摸索着寻找一丝光亮。
这天深夜,他又一次启动了他的终端。电流的嗡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戴上自制的简易耳机,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片嘈杂的信号海洋。
起初,依旧是噪音。刺耳的电流声,仪器的嗡鸣,远处管道里液体流动的单调声响……这些构成了蜂巢城永恒不变的背景音。
突然,一阵微弱的、仿佛来自极远之处的旋律,穿透了重重噪音的壁垒。
那是一段极其简单的旋律,有点像……风笛的声音?不成调,断断续续,带着一种原始而苍凉的韵味。
江忘川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记得这个旋律!
或者说,不是“记得”,而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这个旋律早已刻在他的灵魂深处,在某个被遗忘的角落里,等待着被重新唤醒。
这是什么?是某种隐藏的广播?是“它们”的测试?还是……来自“反地图”的信号?
他不敢确定,只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捕捉着那转瞬即逝的信号。然而,那旋律如同海市蜃楼般,仅仅出现了几秒钟,便再次被汹涌的噪音彻底淹没。
江忘川颓然地摘下耳机,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但那段诡异的旋律,却如同魔咒般,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他走到房间唯一的“窗户”前——其实那只是一块可以调节透明度的强化玻璃,此刻设置为最大透明度。窗外,并非想象中的天空或自然景观,而是另一片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建筑群,同样是冰冷的金属和玻璃,构成了一个无限延伸的、压抑的几何迷宫。远处,几根巨大的、如同骨骼般的支柱,支撑着整个蜂巢城的结构,直插云霄,消失在穹顶的光线无法穿透的黑暗中。
这就是他所知道的全部世界。
突然,他想起了张君雅。那个总是能从绝望中找到一丝荒诞希望的家伙。自从“源点”事件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张君雅。官方的说法是,所有“精英”候选者都需要进行隔离观察,以确保“评估”的准确性。
但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张君雅的失踪,或者说“隔离”,会不会和那天“源点”的异常波动有关?他们这些被精心挑选出来的“样本”,难道真的只是棋子?
他尝试通过他们之间曾经建立过的、极其隐秘的联系方式去寻找张君雅,但所有的通道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一种孤独感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再次回到终端前,重新戴上耳机,试图再次捕捉那个神秘的旋律。这一次,他更加专注,甚至将终端的天线延伸到了窗外,暴露在冰冷的夜风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只有单调的噪音持续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耳膜。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那旋律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似乎比上次清晰了一些,持续的时间也更长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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