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着枯木的涩味钻进鼻腔,阴柔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望着元彬眼里越来越亮的光,喉结动了动——那光太像多脚大人进食前复眼里的幽蓝,像极了三个月前,她亲眼看见同被抓来的阿福被拖进洞穴时,那些怪物嘴边滴落的涎水泛着的光。
“你、你要吃我吗?”她突然脱口而出,声音发颤。
这句话在喉咙里滚了三天,从她被丢进这炫花界时就开始滚,从她看见元彬捏碎黑衣人灵海时就开始滚。
此刻终于冲出口,尾音却像被风吹散的蛛丝,轻飘飘的。
元彬挑眉,这才注意到少女的指尖在发抖,连带着发梢都在颤。
他这才想起,在阴柔这样的被养殖文明成员眼里,外来者或许和多脚怪没什么区别——都是随时会把他们当食物的存在。
“我为何要吃你?”他反问,语气放轻了些。
阴柔却更慌了。
多脚大人吃他们前也会问“你说甜不甜”,那是要听猎物求饶的惨叫。
她后退半步,后腰抵上枯死的神木,树皮扎得生疼。
三个月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她和阿福被多脚怪的触须卷着飞过高山,阿福哭着说要回家看娘养的芦花鸡,下一秒就被塞进怪物嘴里,血沫溅在她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
“我、我不好吃的。”她急得眼眶发红,“我……我灵力稀薄,连筑基都没到,肉肯定又柴又涩。求你……求你吃阿福吧,不,阿福已经被吃了……”说到最后,声音低下去,像被踩碎的蝉鸣。
元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笑有多吓人。
他收敛了些锋芒,指节抵着下巴:“我修的是香火道,吃的是信仰之力,又不是人。”
“香……香火道?”阴柔重复这三个字,像在嚼生涩的草药。
她从未听说过这种修炼方式——在被养殖文明里,所有修士都在争夺灵脉,讨好多脚大人求赐下丹药,哪有人会去收集凡人的信仰?
元彬没急着解释,他的注意力又回到神木上。
方才与阴柔对话时,他试着用思感探了探枯木,竟意外触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波动。
那波动与他体内香火之力产生共鸣,像两根琴弦被同一根手指拨响。
“原来如此!”他突然低笑,指尖亮起幽蓝微光——那是香火之力凝结的具象。
三个月前在多脚怪巢穴,他被复眼里的光震晕前,分明感应到类似的波动;后来在黑衣人识海,也摸到过这种若隐若现的丝线。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多脚怪的特殊能力,而是他们与神木之间的“香火链”!
“多脚怪把这些被养殖的修士当信徒养着,神木就是他们的香火容器。”元彬喃喃自语,眼里的光更盛了,“修士供奉神木,神木反哺多脚怪,这和人间帝王受百姓香火,再护国安民……竟是异曲同工!”
他越想越兴奋。
从前他修香火道,总困在“凡人信仰易散,仙神香火难接”的瓶颈里。
如今看着这被养殖文明的运作模式,突然就通了——原来香火之道不一定要拘泥于人类信仰,只要有“供奉 - 反馈”的循环,连异类文明都能给香火道提供新路径!
“多脚怪倒是帮了大忙。”他转头看向阴柔,嘴角勾起点得意的笑,“他们费劲心思养殖修士,提炼药引,却不知自己这套体系,正好给我指了条明路。这波啊,是他们亏大了。”
阴柔缩在树后,听着他的话似懂非懂。
但见他眼里的猎手之光淡了些,胆子便大了点:“那……那你真的不会吃我?”
“不吃。”元彬摇头,“我还要你带我去见你们界主,就是那个元婴期女修。”
阴柔脸色一白。
界主住在最深处的水晶宫,多脚大人每次来取药引都要先给界主献三车灵晶。
她上次见界主,是替被吃掉的阿福收遗物,女修坐在水晶王座上,连眼皮都没抬:“死了就死了,再挑个机灵的补上。”
“我……我带你去。”她咬了咬嘴唇,突然抓住元彬的袖子,“但求你……等我做完最后一件事。”
元彬挑眉:“什么事?”
“我养了只蠕虫,在洞穴最里层的陶罐里。”阴柔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像春雪化在溪水里,“它叫小团,是我用灵露喂大的。多脚大人说蠕虫血能温养神木,可小团才三个月大……我走之前,想给它喂最后一次灵露。”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口,眼底浮起层水雾:“它总爱盘在我手腕上,凉丝丝的。上次我被多脚怪抓去问话,它就在陶罐里撞得砰砰响,后来我摸它脑袋,它还抖了抖触须,像在哭……”
元彬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他原以为被养殖文明的修士要么麻木要么恐惧,却不想这个看着柔柔弱弱的阴柔,竟会对一只蠕虫掏心掏肺。
“行,带你去。”他应下,“但先说好,我赶时间。”
阴柔猛地抬头,眼里的光比刚才的元彬更亮:“真的?你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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