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艾草香气尚未散尽,长安城突然流传起一桩奇闻——终南山中有道士炼丹炸塌了半座丹房,却意外炼出能"开山裂石"的神物。坊间传言愈演愈烈,到六月初三这日,竟有人说亲眼看见道观废墟里挖出了雷公遗落的法器。
"荒唐!"权万纪在御史台拍案而起,"定是妖道故弄玄虚,应当即刻查封终南山所有道观!"
他没想到的是,此刻太极殿后的温室殿中,李世民正凝视着案几上三只陶罐。左边罐中装着黑褐色粉末,中间是掺了碎瓷片的混合物,右边则是用蜡密封的古怪圆球。皇帝用指尖轻触圆球表面的导火索,突然转头看向侍立在侧的李承乾:"你早知道会有此物?"
李承乾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确实通过穿越者的先知,预判到火药会在贞观年间被炼丹师偶然发现。但父皇这般单刀直入的质问,仍让他脊背沁出一层细汗。
"儿臣只是听闻岭南有硝石矿..."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裴行俭风尘仆仆闯入,怀中紧抱着一卷焦黄的图纸。
"陛下!安西急报!"年轻将领展开的羊皮地图上,龟兹城西北标着个狰狞的狼头标记,"高昌残部勾结西突厥,在铁门关劫杀商队,用的正是这种会爆炸的陶罐!"
李世民的眼神陡然锐利如刀。李承乾注意到图纸边缘绘着的爆炸痕迹——陶片嵌入城墙的深度,明显强于当前中原火药的水平。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丝路上的技术泄露,可能比预想中更早。
三日后深夜,终南山坳的密林中,二十名"代耕帮"匠人正在李承乾指导下调配火药。月光透过树影斑驳洒下,照见他们手中铜秤的准星分毫不差地停在"硝七五"的刻度上。
"硫磺必须用酒调过。"太子亲自示范着筛选木炭的绢筛,"颗粒要像婴儿的睫毛这般粗细。"他说话时,契苾何力正带人在百步外挖掘测试用的土坑,少年校尉的独眼在火光中闪烁着异样光彩。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远处土丘被炸得四分五裂。烟尘中传来刘神威的惊呼:"殿下!这威力比军器监的配方强了三倍有余!"
李承乾却盯着飞溅到脚边的一块碎土——断面呈现诡异的放射状裂纹。这分明是他在现代军事杂志上见过的,高纯度火药才有的爆破特征。可按照历史进程,黑火药要到宋朝才能达到这种水平...
"报——"斥候的喊声打断思绪,"山道发现可疑人影!"
裴行俭带回来的俘虏让众人大吃一惊。这是个粟特相貌的少年,褴褛衣衫下却穿着波斯宫廷侍卫特有的金线软甲。更蹊跷的是,他腰间别着的铜制罗盘,竟与李承乾设计给都护学堂的导航仪有七分相似。
"他说是逃奴。"裴行俭压低声音,"但能准确说出大食国最新冶炼术的细节。"
李承乾心头剧震。这种跨越文明的技术交融,本该发生在百年后的怛罗斯之战!他忽然抓住俘虏手腕,用波斯语快速问了句话。少年瞪大眼睛,颤抖着从发髻里取出一片写满怪异符号的羊皮纸。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太子已飞奔在返回长安的官道上。他的袖袋里除了火药配方,还多了一份用阿拉伯数字与汉字混写的密信——上面记载着大食商人从广州偷运硝石的完整路线。最骇人的是落款处的徽记:一朵被剑刺穿的牡丹,正是五姓七望中太原王氏的私印。
朝会上,火药之事引发轩然大波。当李世民宣布成立"神机营"时,崔敦礼当即以"夷夏之防"为由反对胡人参与。老臣没料到,契苾何力突然出列,用纯熟的雅言背诵出《春秋》中"楚材晋用"的典故。
"陛下!"权万纪急忙转移话题,"应当先查清终南山爆炸..."
"已经查清了。"李承乾拍了拍手,侍从抬进来一尊焦黑的炼丹炉。炉底清晰可见"贞观十二年将作监造"的铭文——这正是去年赐给王珪炼丹的御用品。大殿瞬间死寂,谁都知道王珪与太原王氏的关系。
退朝后,李世民在凌烟阁单独召见太子。皇帝指尖轻叩着那份密信,突然问道:"你相信世间有未卜先知之人吗?"
阁外雷声轰鸣,夏日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李承乾望着父亲映在窗上的剪影,恍惚看见千年后史学家对这段对话的种种猜测。他最终选择了一个穿越者最诚实的回答:
"儿臣只相信,见微知着者可防患于未然。"
暴雨持续了七日。这期间发生了三件看似无关的事:一是太原王氏的商队在蓝田关被查出私运硝石;二是波斯遣唐使突然献上"防火浣布"的制作法;三是晋阳公主染了怪病,高烧中不断呓语"黑船"二字。
李承乾守在妹妹榻前,用改良后的酒精为她降温时,小公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二哥...梦里有个独眼人在黑船上点火..."站在一旁的契苾何力浑身一震,手中药碗"当啷"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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